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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水旱灾害对社会经济的影响

时间:2022-02-19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但是,水旱等自然灾害却严重地制约着唐朝农业经济的发展。唐朝水旱灾害较为严重。水旱灾害发生的次数随着唐朝的衰落而递增,它对唐朝的衰败起到了催化剂的作用。水旱灾害的破坏不是零星的、小范围的,而是大范围的遍及全国各地。特别是唐朝后期,水旱灾害发生的次数增多、频率增大,致使关中、河淮粮食岁岁匮乏,整个社会捉襟见肘,从而影响着农业经济的再生产和扩大再生产,整个社会经济无法得到应有的、必要的补偿。

唐朝水旱灾害对社会经济的影响

张有堂 徐银梅

唐朝前期(武德元年至天宝十四年)是中国封建社会的全盛时期。溢美之辞频频见于史册和文集:政治清明,从谏如流,量才器使,礼义教化,不主严刑;经济繁荣,“男耕女桑不相识”,“公私仓廪俱丰实”。在安史之乱后,虽然有些地方还曾出现过“更被鹭鸶千点雪,破烟来入画屏飞”的昙花一现的社会情景,但不少地方却一直是“千村万落如寒食,不见人烟空见花”的萧条荒凉的景象。自古及今的许多学者、专家认为唐朝衰落的根本原因是统治政策有问题。本文仅从水旱灾害这一角度出发,来探讨一下曲直是非,以供同行们参考。

一、水旱灾害与农业经济

农业经济是封建社会的主体经济及其赖以生存、发展的基础,所以历代封建王朝在一般情况下都特别重视农业经济的发展。唐朝前期,各届政府坚持“农为政本”的原则,贯彻执行一系列重视农业经济发展的政策,并将农业经济置于各行各业的首位,加大对农业的各项投资,不断更新农业生产工具,培养农业技术人员,改革农业操作手段。唐朝后期的各届政府在一定范围内还能依葫芦画瓢,对社会的进步起到了蜻蜓点水般的作用。但是,水旱等自然灾害却严重地制约着唐朝农业经济的发展。

首先,毁废稼穑。唐朝水旱灾害较为严重。据统计,发生过破坏性较大的水灾共计115次、旱灾125次,其中7世纪约占25%,8世纪约占27%,9世纪约占48%。水旱灾害发生的次数随着唐朝的衰落而递增,它对唐朝的衰败起到了催化剂的作用。水旱灾害的破坏不是零星的、小范围的,而是大范围的遍及全国各地。其中唐朝的心腹之地——关中(约占22%)、河南(约占13.7%)尤甚,河北、江淮次之,从而导致唐朝血液循环功能衰减,难以再度康复。

总章二年(公元669年),江南道的冀州、括州发生水灾,损苗田8646顷。开元十五年(公元727年),“天下六十三州大水损禾稼、居人庐舍,河北尤甚”;次年,“河北饥”。元和十一年(公元816年),“京畿大雨,害田四万顷”;同年,河南道“东都、陈许州饥”。凡遭水灾的地方,田稼无不溺损,轻则减产,重则颗粒无收,这势必引起不同程度的饥荒,有时轻,有时重;有的地方轻,有的地方重。而旱灾的破坏程序也不次于水灾,往往曝枯田苗,赤地千里。贞观十二年(公元638年),“吴、楚、巴、蜀州二十六旱;冬,不雨,至于明年五月”。总章元年(公元668年),“京师及山东、江淮大旱。二年七月,剑南州十九旱”;“诸州四十余饥,关中尤甚”。开元十四年(公元726年)“秋,诸道州十五旱。十五年,诸道州十七旱。十六年,东都、河南、宋亳等州旱”。贞元元年(公元785年)“春,旱,无麦苗,至于八月,旱甚,灞、浐将竭,井皆无水”。同年“春,大饥,东都、河北、河南米斗千钱,死者相枕”。旱灾直接枯竭稼穑,使之歉收或无收。唐朝前期,间或出现“十室九空”和“野人多褴缕”的情形。而唐朝后期更甚——饥民云游四方,面黄肌瘦,身弱体孱,匍匐卧地,尸首暴野。

水旱灾害极其严重地阻碍着农业经济的发展,它直接关系着唐朝的兴盛衰败。特别是唐朝后期,水旱灾害发生的次数增多、频率增大,致使关中、河淮粮食岁岁匮乏,整个社会捉襟见肘,从而影响着农业经济的再生产和扩大再生产,整个社会经济无法得到应有的、必要的补偿。

其次,人殁畜亡。频繁的水旱灾害摧残了一批又一批有价值的劳动力、畜力,使个别的、局部的地区出现了缺人短畜的现象。总章二年(公元669年),江南道的括州发生水灾,溺死9070人。神龙二年(公元706年),“洛水泛溢……溺死者数千人。三年夏,山东、河北二十余州大旱,饥馑死者二千余人”。贞元八年(公元792年),“河南、河北、山南、江淮凡四十余州大水,漂死者哦而万余人”。对农户而言,一个有价值的劳动力的丧失,简直是天塌地陷的灾难,断了养家糊口的衣食来源和生存之道。总章二年,括州发生水灾,损牛500头。马克思说:“对于小农来说,一头母牛的死亡,就会使他不能按旧日规模来重新开始他的再生产”。劳动力和畜力的严重不足,将使生产力无法再充分地发挥推动农业经济发展的作用,从而阻止了生产关系的变革,迫使农业经济中许多环节停滞,使之难以在原有的基础上继续开拓性地发展,势必使农业经济进一步萧条、衰竭,这又为劳动力的丧失打开了更大的缺口;生产、交换、再生产诸多环节逐渐脱节,从而窒息了农业经济及至整个社会经济发展的活力。唐朝后期尤为突出,饥荒蔓延于各个角落,上至京城,下至边陲皆被囊括进去。

由此可以断言:水旱灾害对农业经济的破坏性作用极其强大,简直是势大无比的强敌和噬虫,没有超本能的力量将难以幸免。但是,当人们翻阅全唐史时却会奇怪地发现:唐朝前期农业经济一直呈上升趋势,曾出现过“贞观之治”和“开元之治”。这势必引起人们一连串的思考,促使人们去寻根问底。但主要因素有二:一是时势,二是时政——唐朝日逐盛世与唐政府全力推行均田制、租庸调制等政策有关,与救灾治灾措施有关。

二、唐朝政府的急救措施

唐朝救灾治灾措施有急救、缓救措施和长治政策。唐朝前期各届政府同舟共济,力挽狂澜,积极组织人力、物力、财力以谋求救灾治灾。凡遭水旱灾害淋没枯曝的地方,唐政府均能遣使去排洪制旱以消灾情,多渠道、多功能地赈济灾区民众。贞观七年(公元633年),“山东、河南之地四十余州水,遣使赈恤之”。开元八年(公元720年),“河南、淮南、江南频遭水旱,遣吏部郎中张旭等分道赈恤”。这一方面有利于缓解饥荒的蔓延,另一方面有利于遏制各种社会危机的爆发。唐政府的赈济措施种类繁多,但主要的措施有二:移粟就民和移民就粟。这些措施灵活而不教条,既经济又省时,既节财又惜民,十有八九能对症下药,起到了稳定社会秩序的良好功效。究其本,这些赈济措施的目的不单是简单地救济灾区民众,使他们度过死亡关,更重要的是为恢复灾区农业经济的发展保存必要的实力,确保农业经济短暂停滞时期的缓冲力量,为进行新的生产和再生产作必要的准备。无论是从灵活性来说,还是从功效上来说,都是可取的。这也是人们打开唐朝前期强盛的一把必不可少的钥匙。而唐朝后期各届政府的救灾治灾措施死板而又教条,片面而又简陋,往往是顾此失彼,眼睁睁地看着辉煌灿烂、繁荣昌盛的岁月渐渐逝去。

唐朝前期,各届政府的可取之处还表现在两个方面:缓救措施和长治政策——设置仓廪系统、兴建水利工程和发展漕运事业。而唐朝后期各届政府的可悲可叹之处在于:死守陈规,不求更新,以至于缓救无方,长治无策,人祸不断,天灾不息,社会饥荒辐射蔓延。

三、水旱灾害与仓廪储蓄

频繁的水旱灾害迫使唐朝政府自武德元年(公元618年)起,开始设置细致周密而又网络全国各地的仓廪系统。它一方面可以救灾,另一方面可以治灾。在救灾方面,可以更好地、更全面地推行移粟就民和移民就粟措施。贞观十七年(公元643年)七月,“汝南州旱,开仓赈给”。贞观十八年九月,“谷、襄、豫、荆、徐、梓、忠、绵、宋、亳十州言大水,并以义仓赈给之”。开元二年(公元714年),关中受灾,玄宗下诏:“速以当处义仓量事赈给,如不足,兼以正仓及永丰仓米充。”仓廪储蓄是唐朝政府赈济灾区民众,使之凶年度过饥荒、免于死亡的缓救措施,在一定程度上、一定范围内有其适应性和合理性,其社会功效是显著的。

在治灾方面,仓廪储蓄系统是调节物价、稳定市场、维护平粜和籴、进行借贷的重要手段,是恢复经济、发展经济的重要环节,是稳定社会秩序、缓和社会矜持的重要工具。所以唐朝前期各级政府都非常重视仓廪储蓄,大仓小仓星罗棋布于全国各地。这一时期,仓廪系统较其他时期更为完备、更为发达。但仓廪的储蓄总量毕竟是有限度的,这就决定了赈济的数量也是有限度的(详见表一、表二)。

表一 唐朝诸仓赈贷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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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二 义仓赈贷诸道简表(公元618年~公元840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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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表一、表二的不完全统计,唐朝仓廪赈贷次数是有限度的。同时,赈济的人均量也是有限度的,“每人量给米一石,其当户人多,亦不得过五石”,约相当于1个月的口粮。这不可能彻底地、完全地消除唐朝时期水旱等自然灾害所造成的各种社会饥荒(据统计,唐朝共发生493次较大规模的自然灾害)。特别是到了唐朝后期,水旱等自然灾害接连发生,致使仓廪储蓄日逐空乏乃至最终毁废,渐渐地陷入“家无接新之储,国乏供荒之蓄”的困境,经济建设失去了必要的前提和基础。这一方面说明了水旱灾害的吞食、破坏作用很大,另一方面说明了仓廪储蓄是缓救措施而非长治政策。

四、水旱灾害与水利、漕运

唐朝社会经济多次惨遭水旱灾害的猛冲烈曝般的破坏。这势必迫使唐朝政府不得不想方设法以谋求救灾治灾。除了急救、缓救措施外,还推行长治政策——兴建水利工程和发展漕运事业。

在兴建水利工程方面,唐朝前期各届政府在继承、修补、浚治、支解已有的水利工程的同时,又在中央尚书省工部下设水部,管理全国水利事宜——兴建新的水利工程(见表三)。

表三 唐朝兴建水利工程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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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的水利工程多数施工较仓促,工程多简陋,灌溉田地超过万顷的水利工程较少。唐朝前期,兴建的水利工程起到了防洪、灌溉农田、发展农业经济和治灾的作用,同时还推动了漕运事业的发展。唐朝后期,水利工程还能起到一定的作用,在江南、剑南二道表现得较为突出。但是,暴涨数尺、数十尺的水灾并不少,洪水往往劈头盖脸而来,淹没沟梁,荡平堤坝,迫使唐政府多次反复修补、浚治、支解原有的水利工程,没有足够的力量去兴建特大型水利工程,这势必给漕运事业的发展带来一些不利的因素。

漕运事业与唐朝的盛衰息息相关。“唐都长安,而关中号称沃野,然其土地狭,所出不足以给京师,备水旱,故常转漕东南之粟”。同时,关中、河南、河北又是天灾聚集区。咸亨元年(公元670年),“关中饥……转江南租米,以赈给之”。永隆二年(公元681年)和永淳元年(公元682年)连续大旱,“京师人相食”。开元十五年(公元727年),“河北饥。转江淮以南租米万石,以赈给之”。贞元十四年(公元798年),“京师及河南饥”。元和九年(公元814年),“关内饥”。所以,漕运尤为重要。高祖、太宗统治时期,水陆漕运“岁不过二十万石”即可。但后来由于人为因素,漕运量被迫增大,“转运使岁运二百万石输关”方可。可惜,类似这样的辉煌成就持续的时间并不长。

起初,沿大运河、黄河一线直运至东都和京都,但由于洪水频繁地冲刷而使漕河多次发生故障。先后经裴耀卿、刘晏二人努力,实行短程漕运,并在漕河沿岸设置仓廪,以储漕粮。“凡三岁,漕七百万石,省陆运傭钱三十万缗”。但是,刘晏以后,漕运量又逐年递减,特别是文宗太和年间(公元827年~公元835年)之后,江淮漕粮年均运量不足40万石。

江淮漕运,艰难险阻,费用甚大,但又不能因噎废食,仰赖于就地和籴;因关中人殷地狭,不足相资,一遇水旱,则六师糗粮,百官傣禄,即顿告匮乏。所以,尽管漕运所费甚多,所济盖寡,也不能废弃。唐朝后期,以高昂的代价维持着江淮漕运。但是,这一时期北方旱灾接踵而至,裸露河底;南方水灾纷至沓来,河流旋填淤塞,可不漕而止。从而致使京都太仓空虚,宫厨断炊,皇帝、后妃均为饿殍。

五、水旱灾害与社会危机

水旱灾害的破坏程度固然严重,但是,唐朝前期的部分皇帝和权臣能始终不渝地贯彻执行“上安社稷,下慰黎元”的经济政策,有力地推动了社会经济的全面发展。除此之外,其他皇帝和权臣或坚持不够,或昏庸无能,致使前功尽弃;加之,水旱灾害频繁,从而使土地荒芜,仓廪毁废,水利失修,漕运停滞,人口锐减,从根本上动摇乃至瓦解了均田制、租庸调制、两税法等行之有效的方针、政策,使生产、消费、交换和再生产诸大环节不能正常运转,社会经济逐步萧条,各种社会危机也接踵而来。

除玄宗、僖宗二帝倾巢亡遁于剑南道外,其他若干次小型人口流动,主要是饥荒所致。由于关中、河北、河南、陇右等地常遭水旱灾害,饥荒屡至,迫使部分吏民向江南、剑南流动。高宗末年,自河以西,赤地千里,循陇以北,罕逢青草,成群饥民被迫转徙流亡。安史之乱后,南迁民众络绎不绝,致使江南道人口有所增加(见表四)。

表四 江南道四州户数对照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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宪宗元和年间苏、鄂、洪、饶四州的户数比玄宗天宝年间的还要多,而元和年间全国的总户数与天宝年间相比较明显减少(见表五)。所以,这四州人口的增加皆非自然繁殖,而是迁徙所致。江南人口的增加,有利于江南经济的发展。但是,从整体上来说,唐朝后期人口不断锐减(见表五)。

表五 唐朝人口户数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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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前期各届中央政府都非常重视人口政策,并将它作为考核官吏政绩的重要标准。而唐朝后期各届政府处处失政,无法确保劳动力资源,从而引起了一系列恶性循环。懿宗年间(公元859年~公元874年),“自关东至海大旱,冬蔬皆尽,贫者以蓬子为面,槐叶为齑”。中和四年(公元884年),“关内大饥,大相食”;“江南大旱,饥,人相食”。在义仓的赈济过程中,部分官吏进行“官倒”,牟取暴利,“皆以苛刻害人”,致使“乡乡里里,班班户绝”。“饿死相食者,不可胜纪”。这势必引起动乱、暴乱乃至于战争。正如马克思所说:“在亚洲……一次毁灭性的战争,就能够使一个国家在几百年内人烟萧条,并且使它失去自己的全部文明”。

唐朝的水旱灾害直接制约着社会经济的发展,直到吸吮尽了唐王朝的血液。但是,在中国封建社会时代,唐代水旱灾害的破坏程度并不是最严重的。历代封建王朝从未彻底解决饥者不得食、寒者不得衣、劳者不得息的巨患,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一些社会财富被频繁的水旱等自然灾害吞噬了,社会经济一次又一次被拉回到很低的起点上重新起步运行,新的生产方式每次都在胚胎中夭折,致使中国一直在小农经济的怪圈中徘徊。这就是中国长期处于封建社会樊笼中的一个重要的经济因素。所以,历朝历代的自然灾害值得人们去研究。

参考文献

①《旧唐书·五行志》《旧唐书·食货志》。

②《新唐书·五行志》《新唐书·食货志》。

③《册府元龟·帝王部》。

④《文献通考·物异考》。

⑤《邓拓文集》第2卷。

⑥傅筑夫主编《中国封建经济史》第4卷。

⑦唐长孺主编《隋唐五代史》。

⑧《唐会要》。

(载《宁夏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1997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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