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议不朽的理论物理文章

什么样的理论物理文章是可以穿越时空的呢？即什么文章能成为经典而不朽呢？我以为是那些能在以精密为特质的自然科学中寻找一些既伟大又简洁的思想的文章，那些寻找一种包罗万象的统一自然观的文章，旷如无天，密如无地，以及寻找独到的有效的科学方法的文章。读这样的文章，如在旷野逢雨过初晴，如在山亭眺万里长江，清爽洞达。

杜甫说：“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作者皆殊列，名声岂浪垂。”

对于文学作品而言，因为作文无定法，内容无定向，所以才会“得失寸心知”。但是对于自然科学的文章，写得好，还是写得不好，所寻出的定律、公式是否亘古是有理可循的，每个旁观的科学家的内心都能感受到，作者自己心里也知道。严肃的科学家不会发表错误的文章以浪得虚名。

关于文学作品，南宋诗人陆游的《文章》写道：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粹然无疵瑕，岂复须人为。

君看古彝器，巧拙两无施。

汉最近先秦，固已殊淳漓。

胡部何为者，豪竹杂哀丝。

后夔不复作，千载谁与期？

译作现代汉语便是：文章本是不加人工，天然而成的，是技艺高超的人在偶然间所得到的。纯白没有瑕疵，并不需要人力去刻意追求。你看古代的彝器（青铜祭器），精巧、笨拙都不能改变。汉代离先秦最近了，但文章的深厚、浅薄已有了很大的差异。胡人的音乐是怎样的？就是一些管弦与丝竹。后夔（传说是舜的乐官）不再写音乐了，千年以来，谁又能跟他相比拟呢？

但自然科学的精辟文章，天然而成和偶然得之都是不可能的。

我的朋友何锐分析道：陆游的“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是说出了为文者须不刻意方能成其妙道，而杜甫的“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则显示了为文者须苦心孤诣、精益求精文章方得佳境的另一面。用心与不用心似乎是对立的，但其实也不尽然，一个大师级的人物在不经意中能够口吐莲花，而一个三家村学究穷其一生也未必能得片句得意语，即便自觉得意，亦未免贻笑方家，此格局不同也。

然而，无论是文学作品还是科技文章，在“天成”与“偶得”之间都需要付出足够的汗水与苦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