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创作走向乡村

126ART MAKING GOING RURAL艺术创作走向乡村

詹姆斯·克罗克（James Croak）

艺术家。

中国古代隋朝政府曾将文人、学绅派往农村，向农民传授儒家经典学说。当时，他们一马车一马车地拉着书法、绘画作品穿过广袤的农村，进入一个个小村庄。这就是几世纪以来中国和日本一些岛屿上传播文化的方式。今天，他们只须拉上一根电缆就行了。

互联网让我可以居住在乡村，在开阔的雪中树林里进行雕刻，而不是在纽约城阴暗的建筑夹缝中进行。在我大部分的成年时光中，我都居住在城市中，特别是纽约。但我在闲暇时光更喜欢乡村：在墨西哥湾逗留，在落基山脉休假，在遍布树形仙人掌和魔鬼爪的亚利桑那州沙漠中跋涉。这些地方过于与世隔绝，从不适合工作，直到互联网出现。

我一直很喜欢原生态的大自然，但它是与大城市所在的文化世界相对立的。当我生活在曼哈顿抱有这种观点时，一件事逐渐发生了：互联网迅速发展着。之前去图书馆看书变成了现在只看屏幕，艺术片也可以在屏幕上看了，YouTube和Netflix成为我书桌上的私人影院。每天查看信箱的活动变成了查看屏幕，与朋友联系的钢笔和邮票被即时聊天工具所取代。坐出租出去购物变成了网络购物。到书店的货架上挑选书籍变成了浏览亚马逊网站，同时还可查看诸多书评。房地产营销广告直接出现在了我书桌的屏幕上，而无需经过门卫。

下面的场景发生在一次我去大沼泽地摄影的旅行中。当时，我带上了我的电脑——不是手机或屏幕昏暗的笔记本电脑，而是有着大屏幕的电脑，我把电脑带到了一家汽车旅馆，飘扬的广告上标榜着“提供网络”，标语是孔雀蓝色的，字体大概是他们所能印出的最好看的了。在原始的柳桉木家具上，我可以通过电脑看到在纽约时看到的一切：《纽约时报》网站、FTP网站、一封封电子邮件、我的银行网站，上面还有一小时前的付费订单。人类相连的“神经系统”随我进入了草地的海洋中，当时我就知道，我会随着这闪烁的电缆进一步走向乡村。

罗伯特·弗罗斯特（Robert Frost）描写过走入林中深处，连马都不知何往的经历：

它将它的佩铃朗朗一牵，

问我有没有弄错了地点，

此外但闻微风的拂吹，

和那纷如鹅毛的雪片。

我确实随着电缆的发展进入了林中的乡村，这里的树木不会因印刷报纸而被砍伐，因为互联网充当了每家每户的邮政系统。与此同时，Kindle被发明出来了。我放满一生中所收藏图书的书架不会再增多了，至少不会以过去的速度增多了。书架将被电子阅读器代替，这种电子阅读器像古巴比伦的泥板一样可以重复书写，不过运用的是一种从Wi-Fi信号而来的神奇“楔形文字”。Wi-Fi信号盘旋在空中，为我铭刻下可读的“铭文”。想读故事或者当日的报纸时，我只需求助于Wi-Fi，不出60秒，“芦苇笔”就开始刻写“铭文”了。从可复写的泥板，到固定的纸质印刷品，再到可复写的电子阅读器，这样的发展只经过了6 000年。

雕刻家可以远程工作吗？我可以把新作品的照片发给代理商，再讨论一下在哪里交货。雕塑不是扁平的，不会像绘画那样在模糊的图片中看不出效果，也不会造成令画家担忧的作品被数字化后的扁平质感。我还可以创作更大的作品，因为我在乡村有更大的空间。住在曼哈顿时，我以平方英尺为单位考虑空间；而住在乡下，我以公顷为单位考虑空间。有了电子邮件后，我的基本网络工作里最多的是将网络作为照片图书馆来用，这样常常能省去寻找和雇用真人模特的麻烦。如果我需要一个11岁的孩子穿着长浴衣，向左扭身，双手举高，那给我两分钟我就可以找到多角度的模型，把它们打印出来，钉到工作室的墙上。互联网意味着模特形象上的准确性。

互联网还意味着想法类似的人们有着更多的对话机会。我现在有4个非正式的电子邮箱群，可以与来自多个国家学绘画或雕塑的学生一起交流。学生们甚至会突然来邮件询问制作雕塑的秘诀，他们也会提出种种有关教学，或有关如何成为受欢迎的艺术家的建议等。我会回答大多数学生的问题，因为我很好奇下一代在想些什么，并希望自己的思维能与时俱进。妨碍学生接触更有经验者的藩篱已经倒塌了，一封信花一两个月的时间从出版商发到代理商，再转交到艺术家手上的时代过去了，现在在早餐时读到的粉丝留言，午餐时就可以回复。

对我来说，互联网使艺术创作走向了乡村，不再像几个世纪以来那样集中在城市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