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盖尔·斯尼切
啮龟坐在巴特贝水池中央的一块石头上。他受过良好的教育，但是性情急躁。他在池塘里的动物中也没有朋友。邻居们知道他喜欢独自-个人坐在那块石上，思索天下大事以及有关宇宙的许多尚无答案的问题。啮龟几乎是难得一笑。
鼹鼠女士住在巴特贝池边的地底下。她周围的世界漆黑一片，但是她的性情却很开朗。邻居们很喜欢她．也老爱去她那儿喝茶。她众多的鼹鼠宝宝对她很是崇拜。由于怕阳光伤害她的眼睛，所以她只敢在晚上出来觅食。关于“真正的”世界像什么，她几乎一无所知，也从未听说过什么宇宙。
啮龟和鼹鼠女士是邻居，但他们从未见过面。不过，他们很快就要见面了，那将是在一种极不寻常的情况下的会面。
几天以来，天气一直不正常，天黑沉沉的，风刮得很凶，雷声轰隆轰隆打山上滚过。啮龟独自坐在石头上，非要等着那出来不了的太阳放射出光芒。由于他完全沉浸在严肃的思考中，所以未注意到一股小龙卷风正向他袭来。风一路翻旋着，卷起树桠、一只受伤的麻雀和一块废铁。龙卷风滚过巴特贝池塘时卷起了啮龟。他被吹得不停地转动，飞越池塘后，他被猛一下扔在鼹鼠女士的家门口。啮龟仰卧在地上，觉得非常难受。突然下起一阵倾盆大雨，雨水汇成一股激流把他冲进鼹鼠女士的地洞入口。
女士听见一阵阵地呻吟声和嘟嘟声，感觉到她的脚爪下有水，便急急忙忙地赶到洞口，一眼看见那只大啮龟，背部紧贴着地仰卧在那儿，两眼紧闭，正在大声呼嚎。
“哎呀！救命呀！啊唷！我的天哪！嗳呵]天哪！”
鼹鼠女士用脚划着水围着这个奇怪的客人转，她爬上啮龟的肚皮仔仔细细地把他看了一遍，然后问道：“你是个啮龟吗？”
“我有壳，是不是？也有四只脚，对不对？还有伸缩自如的脖子和一根小尾巴，有没有？这还用问，我当然是个啮龟。”
鼹鼠女士有点迷惑不解。“你旅行时总是这样四脚朝天．挥舞不停吗？还是因为你出了一点什么问题呢？”
“你说什么呀！难道只是出了一点问题吗？告诉你一切都糟透啦。我被弄到这儿，远离家乡，四脚朝天躺在这儿，呆在这个又黑又讨厌的地道里，还有一个毛乎乎的家伙呆在我的肚子上，拿一些幼稚可笑的问题来烦我。”
“要我帮忙吗？”鼹鼠女士问。
“你开什么玩笑？即使我能设法翻过身来也没法找到回家的路了。我想我会死在这儿啦，就死在这个可怕的地方。哎呀，这不行唷！嗳唷唷！啊呀！我的天呀，这是为什么哟？”
“啮龟先生，”鼹鼠女士说：“你问为什么可就不对了，就连头脑简单的鼹鼠，这问·题也应当问‘怎么样’。我该怎么样才能把你翻转过来，给你找到回家的路？”
“把鼬鼠们找来，”鼹鼠宝宝们叫道，同时围着啮龟嗅着。
鼹鼠女士打发宝宝去把鼬鼠们叫来。鼬鼠们很快就闹闹嚷嚷，跳跳蹦蹦地来了。他们从四面八方向啮龟围过来。啮龟将头缩进了壳里，他对任何其他的生物都不很喜欢，他很讨厌这群闹哄哄的乱跳乱蹦的鼬鼠。
鼬鼠并没有意识到啮龟对他们的厌恶，仍一个劲儿地在那儿喋喋不休，策划如何才能把他翻过来。经过一阵吵吵嚷嚷地商量以后，他们把绳子的一端系在了啮龟的脚上，然后他们抓住绳子的另一端。小鼹鼠们在啮龟的壳下跃跃欲试，作好推的准备。“一，二…”当数到三时，鼬鼠拉住绳子用力拖，鼹鼠宝宝们在壳下使劲地推。
啮龟闭紧双眼屏住呼吸。
“嘿唷唷！”，“嘿呵！”，“哇！”成功了！啮龟翻过身来了。鼬鼠们马上就在他的背上玩耍起来，好像这背就是一块滑板，小鼹鼠也因这一阵的折腾而兴奋起来，傻乎乎地啃起他的脚趾头来。啮龟一动也不动地忍受着这种折磨，直到鼹鼠女士拿起扫帚把鼬鼠们赶走，把小宝贝们从啮龟脚边扫回他们的育儿室里。最后终于静下来了。啮龟睁开双眼，伸出脖子，看着鼹鼠女士砌好茶，摆上一盘甜点心。
“你感觉怎么样？是否好一些了，可以喝点茶了吧？”鼹鼠女士问道。
啮龟啜着茶，吃完了所有的甜点心。他一句话也不说，只是观看着鼹鼠女士的一举一动。她替他包扎好脚趾，摸摸他坚韧的脖子，拍拍他的龟壳看看有没有裂缝，然后从食橱里找出一张地图，把它放在啮龟的嘴里。“这儿”她向啮龟说，“这个会帮你找到回家的路的。”
“呵，鼹鼠女士，我独自一个人回家吗？难道你不同我一块走吗？”
“我怎能跟你一块去？你生活在阳光之中，而且你也喜欢太阳。而我是生活在黑暗之中，光亮会刺伤我的眼睛，我的小宝宝们也是这样，我必须与他们呆在一起，他们需要我。”
“但是，鼹鼠女士，现在我也需要你。我从未有过任何客人，我也不想有客人。但是现在我明白了朋友的可贵。你叫我孤孤单单的一个人怎么办呢？”
“这倒真是一个难题，”女士回答道。
“孤独确实可怕。我可以成为你的好朋友，但是我讨厌太阳。”
啮龟和鼹鼠女士想呀，想呀，啮龟终于绽开了一丝难得一见的笑容，开口说道：“鼹鼠女士，我想到一个绝妙的主意。当阴天，太阳不会伤害你的眼睛时，我会来接你。你呆在我的背上，我把你带回巴特贝池中的石块上。我们可以在那里参观，我还可以让你了解这个世界，了解天下大事。你会喜欢听我给你讲这些的，我受过很好的教育。”
“这主意不错，”鼹鼠女士回答说。“我一定会来的。我一定听你讲，那时候你也会听我讲的。我会让你变得友好，仁慈，善良的。当你学会怎样做个朋友时你再也不会担心孤独了。”
所以，只要是有云的阴天，你总能在巴特贝池中央的石块上发现并排在一起的啮龟和鼹鼠女士。他们从早到晚地边聊边听。
（陈科 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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