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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千的情和理

时间:2022-01-25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包氏在每封信后都进行了详细的解读;正文前有包氏对存在争议的“张大千去国和怀乡”一事作了颇有说服力的论证和分析,书末则有关于张大千的家族的介绍,对于了解张大千提供了很重要的原始资料。在张大千的家书中,这种亲情表现得尤其充分。张大千与三哥三嫂的关系和感情,比一般兄弟更深。

陈丹晨

包立民君是一位资深的当代绘画史研究专家,其研究与众不同的是常常着重于画家的交往逸闻与艺术生涯,或者说是偏重于微观细节,看似琐细却常可钩沉出绘画史中的重要节点。仅以张大千为例,二十年间,他已出版了六部专著和编著,涉及画家的生平、年谱、绘画、诗文等。这本《张大千家书》是他历数年之功编著而成的,内收张大千给家人的书信二十一封,并附原信手迹的影印。包氏在每封信后都进行了详细的解读;正文前有包氏对存在争议的“张大千去国和怀乡”一事作了颇有说服力的论证和分析,书末则有关于张大千的家族的介绍,对于了解张大千提供了很重要的原始资料。

一般来说,艺术家都是属于感性热情的人,喜怒哀乐、悲欢爱憎形之于色。在张大千的家书中,这种亲情表现得尤其充分。他写这些信的时间多数集中在1961年到1964年,当此之时,他正旅居在巴西,与家人和兄嫂长期分居,却又割舍不断思念之情,于是千方百计想让三哥夫妇到国外与他会面团聚。这样的人之常情,在那个年代却成了一道不可逾越的关隘,申请了数年之久,仍然得不到解决。他几乎在每一封信中都谈及此事,当听到一点有可能、有希望的消息时,那种兴奋跃然纸上,“欢忭欲狂”,马上寄汇钱物,策划出境的路线,安排朋友帮忙接待等等;当听说又被拒绝而无望时,他就哀伤悲恸,几乎是痛彻心肺地哀呼:“哥手示,拜读再三,哭泣不已。老年手足但求同聚,不计贫苦。”“老年弟兄天各一方,不得相见,惨痛万分。”“兄与弟俱老矣,不得聚首,每每思念则为下泪。月之二十七号为弟七十诞辰,悬身海外,尤为难过。”“弟痛心万分,此生此世无复见面之矣!”“兄之不能出国与弟之不能归同一情况,言念及此中心如割矣。”为了团聚,他们奔走争取多年,均未成功,而他们的亲情却始终耿耿于怀,没有半点减弱。

张大千与三哥三嫂的关系和感情,比一般兄弟更深。因为三嫂罗正明八岁时就进张家当童养媳,操持全家家务最为辛苦。而张大千“小的时候,穿衣做鞋洗澡都是她照料的”,“真是当她母亲一样”。也就是说,是三嫂把他带大的,长嫂如母,格外情深。现在大家都已是古稀高龄的老人了,却是骨肉分离不得相见,只能在梦中看见“三嫂如在内江老屋,有愁苦之容。醒来十分难过,独自饮泣……”读到这里,人们无法不为之动容。他一方面渴望三哥随时来信如同见面,以慰思念之情;一方面又怕三哥为此写信太多,写字太小,太费心力,因而深感不安,说:“弟只希望看到哥的笔迹,知道平安就好。”其用情之深,体贴之细若此。张大千对其他家人亲属也怀着极深的亲情,非常惦念,并在物质上给予尽可能多的帮助,在饥荒之年雪中送炭,源源不断。从这些家书中,可以感受到张大千是一个很有情义且用心又非常细致周密的艺术家。

大千与三兄嫂通信的年头正值大陆饥荒,有一次,张大千寄送的物品有“砂糖二公斤、花生油五公斤、花生米二公斤、红枣一公斤、肉松二公斤、云腿四罐”,他在信中详细开列了清单。他邀三兄嫂出境相见,特别关照不要带小孩并清楚说明原因。家人托他寄送手表,他不厌其烦地说明不能带的缘故。说到自己的生活经济状况,也是详尽得很。除了卖画收入美金万余元外,他还在巴西经营一所农场八德园,亲自操持,“农场事体多,又兼开了一个二十亩大的湖,栽花栽竹,忙个不了”,还说明果园种了一千五百棵柿子,收成可得四五千美元……从这些巨细靡遗的介绍,既可看到他对亲人的坦诚,也显示他在从事绘画需要更多的形象感性思维的同时,还非常有经营头脑并且颇有实际经营能力。这座八德园是他在巴西购置的二百亩农场按他的审美趣味改造成的具有观赏性的中国园林式庄园,但它又保持了原来果园农场生产性的经营特色,这充分展示了张大千是一位情感丰富、精明理性的大画家。因此,他之所以长期旅居国外绝非一时头脑冲动,当然有他的深思熟虑。对于一个醉心艺术的画家,为了逃避乱世的纷扰,寻找一块安静从事艺术的生存环境,是很自然的事情,既不足为怪,也无可厚非。

让人们特别值得珍惜的是:这些家书对研究张大千的生活、思想、感情提供了诸多的第一手材料,包括他晚年的病痛、视力不济影响创作的情况,例如信中说“写字作画,全凭想象,不以目力”等。读其信,观赏其手迹,如睹其人,如闻其声,如感其情。而且,不经意处,还从侧面透露了当时的社会政治经济状况,以及民众所处的严酷境地,成为一个见证历史的个案。这让当年生活过来的人读来不免唏嘘深思,让生活在今天的正享受着出入境自由、物质产品丰富的年轻人再看这些家书,当然恍若隔世而感到无法理解和相信了。

因此,应该感谢包立民君可贵的发掘,让我们看到了这样一批具有文物价值的信函,它们无疑也是研究近代绘画史的重要史料。

(以上摘自2010年2月3日《新民晚报》)

半年前,包君来电告之,又征得张大千致四哥张文修、二嫂杨浣青,及子侄女儿等家书二十一通,拟出《张大千家书》(增订版),约我写序,我老了,手头又有杂事未了,只得婉谢美意。又经斟酌再三,遂以五年前的短文代之。

(此文征得丹晨老友同意,稍作文字更改,并补最后告白。——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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