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闯牡丹餐厅

5　夜闯牡丹餐厅

1986年5月31日，从麦地那回到吉达市，晚上继续住在阿姆迪饭店（Amdi Hotel），那是一座仅有六层的钢结构新型饭店，地下层是超市，具有百余间客房，大厅宽敞、明亮，很有人气，房间整理的干净、有序。沙特旅馆费用普遍昂贵，但是阿姆迪饭店却价格适中。因为一天的劳累，石阿訇等人已经精神恍惚，不爱动弹，他们提出免除晚餐，在房间吃点方便面就行了，洗浴后早点休息。

不知怎的，我还和往常一样既不累也不困，继续伏案整理几天“副朝”的感受和回国后行动方案。到了晚上九点时分，我的肚子不停地咕噜起来，好像在给我提意见，不时地提醒我，免除晚饭是不可取的。

我们的阿语翻译刘绍才毕业于北京大学，曾担任过约旦驻中国使馆中秘，现任北京机械公司工具部副经理，每次谈判和在外用餐都是他当翻译，而现在他却在饭店里进入梦乡。在一个语言不通的环境里，我一个人到哪里去找饭门？我自言自语地鼓励自己说：虽然阿语说不好，但是蹦几个单词还是没有问题的。我穿上西服，戴上在麦地那购买的雪白无瑕的礼拜帽，壮着胆子在大街上溜达起来。

吉达市西区是沙特发迹后扩建的新城，各种建筑整齐划一，每一个门市都用五彩霓虹灯装点着，看出沙特电费是何等地便宜，大街上的照明光源多使用大功率淡黄色汞灯，灯光闪烁，犹如白昼，车流稀疏，夜深人静，整条大街像天上的银河，逶迤蜿蜒到很远的地方。

在漫步之中，忽然看到一个用英文书写的牡丹餐厅字样（Peony Restaurant），我忐忑的心忽的一下子就平静了好多，我快速走到餐厅旁，试探性的推开餐厅大门，缓缓地走了进去，一位中国人模样的先生迎上前来用阿拉伯语向我问候，我也用阿拉伯语“瓦拉来依库赛俩姆”回应了他，他听到我的应声带有中国方言味道，转而用汉语说话，我听到这异国他乡的中国话，真是倍感亲切。

餐厅里没有几个人用餐，本来我又饥又渴，顾不上寒暄，入座后我点了几个简单饭菜，很快就吃完了，结账单上只有30里亚尔。我掏出50里亚尔，斩钉截铁地说，不要找钱了，服务生愣然了，眼睛里放出诧异的目光，经理走过来，摇着手，执意不答应。我说：“今天能够在这里吃上可口的饭菜，已经是很幸运的事了，这是我实心实意的一种表达。”最后他们还是把零钱塞到我的口袋里。

主人说：“在沙特能够见到大陆来的客人实属不易，如果这客人又是穆斯林，那就更不容易，请坐下来我们一起聊聊。”

我们彼此掏出名片递给了对方。

主人姓马叫国荣，是牡丹餐厅的老板，他有一米八的个头，浓眉大眼，高高的鼻梁，黝黑的脸庞布满连腮胡子，看起来真像阿拉伯靓哥。他穿着笔挺的黑格西服，脖子上扎着时髦的领花，三接头的皮鞋擦得锃亮，说起话来不快不慢，但是语音里带有中国西北地区特征。他看到我的名片上写着哈吉·阿里·李伍全的字样，知道是北京机械进出口公司总经理，又是穆斯林“副朝”者，他的脸上呈现出无比喜悦的表情，就像见到了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