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的小巴

从九龙塘出站到北京清真牛肉馆，如果步行差不多得半个小时，坐的士比较贵，起价18港币，十分钟不到的路程，计程表差不多会跳到30港币，还是舍不得。坐巴士还是划算，不过也得5.30港币。

从出站口走出去，往右拐一下，就可以看到很多排列整齐的小巴，用一根根铁杆隔开，人们都井然有序地排成长队，等着时间到点，小巴准时出发。说到香港人的准时，真的不服不行啊。时间不到，绝对不会提前出发，时间到了也不会因为缺几个人而故意站着不走。

我第一次坐小巴，还是有些紧张，外地人的心理作用，连张口问一下坐哪一路都有些矜持，生怕被人回绝或者小瞧。了解香港人的情况，自然不会为此胆怯。见一辆车在，跑过去，敲了敲窗户，司机把门打开问我有什么事情。我把写在纸上的地址给他一看，他微微一笑，指着旁边的25M说，去坐那辆吧，路程近，红灯少。你这辆去吗？去，但是有些绕，你还是去坐那个吧。我半信半疑，有这么傻的人？自己不抢着赚钱，让乘客坐别的车？会不会呢？我走过去，问排在长队里的一位长者。他点头说是啊，这个车快，那个也到的。哦，嗯，我以为香港这个钱世界，没有情感了。很敬慕地看了看那个司机，他也注意到了这边，又是微微一笑，点点头，加起油门，车启动出发了。这边的人，有的低着头想事，有的互相低声谈着什么，有的一只手捂着嘴打着电话生怕吵到别人，有的手里拿份报纸，当两个人的视线相撞时，他或她，微微一笑，很自然地转向其他。车来了，虽然已接近傍晚，人都急着回家，有的可能孩子或者老人一个在家，回家去照顾他们，有的可能出去度周末，各种各样的行程，不同的目的，作为人的存在，可能就是这样的表现吧。车门打开，司机坐在位子上，乘客很自觉地拿出“八达通”卡，自动刷掉5.30港币，选择一个位子坐下。28个座位，人们一个个按顺序上去，坐下之后，司机站起来看看，还有一个空位，叫外面再上一个。后面还排着长队，门口的人互相谦让一下，说一声谢谢（Mugang），坐上去，司机关上门，里面一下子似乎与外界隔离了，凉爽，安静。

外面还有人等着下一辆车的到来。没有一个人站着，安全第一。车出发了。车上的座椅都用硬塑料包裹了，可能是为了保持干净或者爱护车吧。司机的左手上面挂着一个电子计速表，随着车的速度的变化而变化，为的是让乘客明明白白，一起监督司机，不要超车。旁边的电子收费器标识着多少路程多少钱。车上的乘客也都不认识，各自继续享受着这瞬间的寂静和安宁。有的闭着双眼养神，有的在玩电子玩具，有的在发呆。

司机轻轻报告一下，车要出发了，请抓好扶手。司机放开音乐，车子起到，让人平静盎然。外面的暮色渐渐下来，车子里面暗暗的，霓虹灯这时候开始奔腾起来，被关闭了一天，似乎憋闷了很久的样子，从高楼大厦到路牌广告，都是齐刷刷地闪烁着，各种有意义的符号、字幕、文字、图案，给路人传递着各自的象征特征。车子前行一段时间，在拐弯的时候，司机停下车子，左右看看有没有车过来，不知道他们是否认识，司机都是微微点头，或者挥挥手示意让行等。再过一个丁字路口，司机还是那样，重复着同样的动作，你让我，我让你，整个街道感觉始终很宽敞。

在途经浸会大学的一个拐角处，车过去之后，司机才看到有人在招手，立即停下来，打开门，一个学生模样的孩子跑过来。司机马上道歉，对不起啊，没有看到，对不起，对不起。学生微笑着，摆摆手说，木根要（不要紧，广东话是Mugenyao），然后轻捷地选个位子坐下。

司机突然停下，站过来说，哎，那位先生，你不是要去浸会大学吗，这边进去最近。那乘客连声说几句感谢的话，车继续前行。到我下车的地方，他居然也还记得，说一声先生您到了请下车。

从车上下来，抬头就是北京清真牛肉馆。小巴已经走了，带着下一个乘客在下一站下车，让我突然有了一个很敬慕的想法，是啊，都是司机，他们为什么能够做到这一点呢？暮色中，特别是在有点灯光的情况下，人还是很容易感慨或者激动。看着那辆小巴在暮色中慢慢消失，不知不觉，感慨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