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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暮中的修理匠

时间:2022-01-22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这时我想到了遮雨板下那个做修理的老头。没有遮雨板的日子,如果是雨天,他该如何在雨中经营自己的修理生意?今日上班时,突然看见了久违的修理匠,有一阵意外的惊喜。听了这话儿,我眼睛有些湿润了,眼前这位薄暮中的修理匠,给人风烛残年的灰色感觉。老头摊点的遮雨板不在了,我想老天会不会因为这个少下点雨儿,让老头在那儿多做点生意呢?

寒风中的冬日,我走过农业银行的侧门,看见建筑工人师傅正在装修侧面的墙面。他们把昔日的两块遮雨板全部敲掉了,使之变成了上下一体毫无遮挡的墙体。连瓷砖也被白水泥掩蔽在墙体内,不见了它的影踪,外面的黄色漆则在阳光的照射下熠熠闪光。

这时我想到了遮雨板下那个做修理的老头。没有遮雨板的日子,如果是雨天,他该如何在雨中经营自己的修理生意?想到这里,我再看街道周围,也不见那老头人影。这以后几天,我路过这里,都不见他的人影。

今日上班时,突然看见了久违的修理匠,有一阵意外的惊喜。街道的树荫下,放置着他那辆破旧的三轮车。他工作的场地,有一个旧的工具箱,箱子里锤子、锉子、起子、镊子、丝线、橡胶底、铝锅底、剪刀,一应俱全,都是他的修理工具,还有补鞋机、电动机与砂轮等;在他坐的靠背凳子旁,放着一条仄仄的长条凳,那是给顾客准备的。

我本已走过了他的身旁,恻隐之心让我回转身来往回走。我一边和他交谈,一边把自己有点掉线的皮带解下来,请他用补鞋机把掉落的线打上去,他满面笑容地接了活。

他把我从裤腰上取下的皮带细细地看了一遍,笑着对我说:“你这皮带,很高档,是原生态的鳄鱼皮带,不是国内货。”

我有些惊愕,便问:“你怎么知道的啊?”

他一边换机线,一边跟我说:“我干这个活儿17年了,也见过不少,你这样的皮带我已熟知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泰国货。”

我笑着说:“是的,没错,你好眼力。”

他手摇机盘,线在皮带上穿行。我问他:“你贵庚啊?”“我1949年生,今年65岁了。”他接着说,“我有些显老吧?”我说:“才64岁呢,要两天以后才65岁。”他笑了,“你真逗。”他说。我话是这样说,其实我的心里确实觉得他有些显老。他和我家老二同年,我家老二也是六十过几的人,却像五十岁人的面容。他单手平伸,还可用脚踢到手,腿绷直弯腰双手可触地,全无这幅老态的样子。

我又问:“你贵姓啊?”他面带微笑地说:“免贵,姓白。”

我接着问:“你家住哪里啊?”他说:“住在侨联学校那里。”我面露茫然之色,问:“那你为什么不就在侨联那里干这个活儿?”“你想,我在这儿干17年了,顾客都熟悉我了,在这儿才有点生意。离开这里到陌生的地方,我怕没生意。”他很深情地说,“我这一辈子,就在这个地方做了,不可能再找新的地方了。”他的语气有些感伤。

“我动了两次手术,上次是脚摔断了,这次是头长瘤子。好难受的呢,我是做一天算一天的人了。”他情绪稍稍有些低沉。这时我看到了墙角边的那副拐杖,他脚不便利,要依托它才走得顺利。头上还绷着纱带,刚动完手术不久,戴着一顶帽子。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把三轮车从家里骑到这里来的,我心生些许怜悯。我说:“那你雨天咋办啊,没有了遮雨板?”“雨天就不做了,我人不好,也做不得了。”听了这话儿,我眼睛有些湿润了,眼前这位薄暮中的修理匠,给人风烛残年的灰色感觉。

白老头把皮带打好后,很细心地检查了一遍线头,然后把所有的线头剪干净,再用手摸了又摸,唯恐还有线头没剪干净。他说:“不剪干净,怕又要松脱,你又要来缝线。”我真的好生感动,老头为我考虑得好周到啊!

老头放心地把皮带交给我,我问:“多少钱?”老头说:“两块钱。”我简直不敢相信,就两块钱吗?擦双皮鞋也要两块钱啊。我说:“就给四块钱吧?”老头连忙说:“只要两块钱,多的我不要。两块钱就算工资,我们做小生意的人不图发财,混碗饭吃。我这一辈子日子过得清贫,最看不惯的就是那些不劳而获的人。”他把两块钱退给我以后,还连声道谢:“感谢你,给我开了个好张。”我说了声祝福他生意多多的话,便离开了。

走在路上,我在想这些社会底层的小人物,人虽有几分卑微,但品德总是高尚。白老头,做事那么用心,总替别人考虑,生活虽是清贫,却是本真的人生。

下午,我再从他的摊点过,看见他正在给人补铝锅底。我怀着一种敬意驻足观看,他全然不知,低头用锤子在绕锅细锤,不急不躁,专心致志。我看他那么认真,便坐下来看个够,也和他聊起来,问他:“补个铝锅子收多少钱啊?”他说:“这个锅子比较大,需要换底,收15块钱。成本就要7块钱。”我说:“换个底要多久的时间呢?”他说:“要个把小时,要给人家换好,锅底要和原来的锅身衔接好,不漏水,还要平整,手摸上去要没有凹凸感,是个慢慢来的活儿,急不得。”我帮他算了一回,减去成本,忙活一个小时就收入8块钱,还是个技术活儿,觉得有点少。我说:“现在的技术活儿,一天的收入一般也在一百到两百元的样子,照你这么低的收费,一天工作8小时,就算不停地干活,也只能得六十几块钱啊。”他笑着说:“有那么多的话,就足够了,搞不得那么多呢。”聊天时,我说:“明天我给你一把伞,给我修一修,好吗?”他开心地说:“好啊,谢谢你。谢谢你照顾我的生意。”

随着我们交谈的深入,我对老头有了更好的感觉。脑海里也浮现出了他过去健康时快乐开心的情形:每当闲下来的时候,他就会在摊位上拉二胡,边拉边唱,有时拉京戏,有时拉花鼓戏,引得我们这些路人驻足旁听。听戏不收钱,听众高兴;唱者有听众,拉得就更加来劲了。有时我给他送上一点掌声,他就会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线,开心得不得了。他常跟人说:“这样的日子舒坦,一天赚个30多块钱就够了,养家糊口嘛,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呢。一个人要知足,不冷不饿就可以了。我们这种人,就图个快活。”那时,我没有去深究他的话,只是觉得很有道理,很本真。今天我仿佛听懂了他的这番话。我想,我们这些生活水平在他之上的人,有他这种境界吗?有他这么洒脱吗?有他这么快乐吗?反思我自己,我也快乐,也开心,也潇洒,但我若是处在老头这个生活境地里,还会这样开心快乐吗?怕是很难做到了啊!

其实处在社会最底层的人,他们并不比处在社会高层人的生活境界低,他们有属于他们的生活,也有很多值得我们去仿效的地方。说实在话,我们的社会需要这么一群小人物,尽管他们就待在街头巷尾那些不起眼的地方,在风雨飘摇中生活着

老头摊点的遮雨板不在了,我想老天会不会因为这个少下点雨儿,让老头在那儿多做点生意呢?我相信应该会的,因为老天很仁慈,会关照白老头这样的人的。薄暮中的白老头啊,天天健康吧,天天到摊点吧,那儿有你的顾客,有你的期待。我也可以在路过时,分享你的一份快乐,你可不要太吝啬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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