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医生的柏拉图

85．作为医生的柏拉图

体操和音乐是作为医生的柏拉图常开的药方。体操意味着有节制地活动肌肉，从内部按照它们自身的形态伸展、按摩肌肉。疼痛的肌肉好像塞满尘土的海绵；人们像清洗海绵一样清洗肌肉，先浸水使之膨胀，然后反复挤压。生理学家们爱说心脏是一块有空腔的肌肉，既然密布在肌肉上的血管在心脏扩张和收缩作用下交替地扩张和收缩，我们同样可以说每一条肌肉都是某种海绵状的心脏，所不同的是我们可以用意志的力量调节其活动，而这正是肌肉的可贵之处。所谓腼腆者就是指那些没有学会用体操控制自己的肌肉活动的人。他们感到体内一部分血液在作不规则流动，趋向柔软的部位，于是他们一会儿无缘无故地脸红，一会儿脑部过分充血而产生短促的谵妄现象，一会儿又是内脏似乎被淹没，造成众所周知的那种不适感。对付所有这些，最有效的办法莫过于有规律地锻炼肌肉。这时候就用得着音乐了。舞蹈教师教人跳舞时就离不开音乐！小提琴伴奏能起到调节脏器内血液流通的作用，所以跳舞不仅能像大家知道的那样医治腼腆，还能通过有节制地、平稳地伸展肌肉减轻心脏的负担。

某人患头痛症。前几天他跟我说，他吃饭时咬嚼食物，头痛顿时减轻。于是我对他说：“你应该像美国人那样嘴里老嚼一块橡皮糖。”我不知道他试过没有。肉体的痛苦马上使我们产生一些形而上学的观念：我们想像有一个怪物潜入了我们体内痛苦所在的部位，从而想借助某种巫术把它驱走。我们不相信肌肉有规律的活动能解除痛苦，制服这头啃咬我们的妖魔。但是，一般说并不存在啃咬我们的妖魔，也没有任何与之类似的东西，这不过是些不高明的隐喻。你试着用一条腿长时间站立，就会发现这一不大的改变将造成强烈的痛苦，而你把站立姿势改回去，痛苦会随即消失。几乎所有场合都要求我们发明一种舞蹈。大家知道自由自在地伸懒腰、打呵欠是一种幸福，但是人们从未想到试验用体操达到同样目的。失眠者本应装出困极欲睡的神态，体会全身处于放松状态的幸福，但他表现的却是不耐烦、焦虑、气恼。这些情绪，正是骄傲的根源，而骄傲总会招致过分的惩罚。所以我在这里权充希波克拉底^〔1〕的门徒，想把真正的谦虚说成是卫生的姐妹，体操和音乐的女儿。

1922年2月4日

注释

〔1〕　希波克拉底（约公元前460—前377），古希腊医生，被誉为医学之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