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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的苹果落在冬的手掌上

时间:2022-01-21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正是我提前给自己设置了这些苛刻的阅读条件,我认定诗人张型锋的一些作品已经像是“秋天的苹果落在冬的手掌上”,更多的作品“在赶往春天的路上”,我的阅读也期待着“与另一场春天相遇”。然而,诗人张型锋在诗歌《乌鸦头上的雪》中,极其巧妙地使用了黑白色彩的对立,形象地描述了母爱的伟大与艰辛。

邰 筐

大概是因为诗人张型锋的真诚与自然,收入这本集子的每一首诗似乎都有它不可替代的诗意表达,并且具备了此时此刻它必须存在于此的合理性。当然,对于诗歌的某种肯定也一定是基于对它本身的某种拒绝与否定,所以,我们的阅读需要植入一种心灵的愉悦,期望这种愉悦从字里行间创造出有血有肉的艺术具象,而诗人的灵魂也需要这种形式与内容才可巧妙地再现。

文化意义上说,成熟的诗歌创作极具自觉性,但并不一定是某种心血来潮的自发行为。它需要诗人生活经验的积累和个体生命的感悟以及某种超验性。写作才华是不值得信赖的,虽然它看起来不可或缺。正是我提前给自己设置了这些苛刻的阅读条件,我认定诗人张型锋的一些作品已经像是“秋天的苹果落在冬的手掌上”,更多的作品“在赶往春天的路上”,我的阅读也期待着“与另一场春天相遇”。我们不妨先从诗人其中一首作品的阅读开始:

乌鸦头上的雪/越下越大,它那黑色的喙/被雪擦亮,成为/光裸的树梢上最易断折的/一束冰凌//越下越大的雪/把世界装进一只静寂的/坛子里,像一枚果冻/我的村庄只是其中/一粒糯米,这个/世界的核//核的内部/弟弟蜷缩在妈妈怀里/睡着了,他不知窗外的大雪/就要抹去乌鸦头上的/那一点点/黑色

在中国的传统文化中,“乌鸦反哺,羔羊跪乳”是儒家以自然界的动物形象来教化人们“孝”和“礼”的一贯说法,因此乌鸦的“孝鸟”形象几千年来一脉相传。唐代诗人白居易的诗《慈乌夜啼》讴歌了乌鸦反哺这一动人形象,针砭世态。然而,诗人张型锋在诗歌《乌鸦头上的雪》中,极其巧妙地使用了黑白色彩的对立,形象地描述了母爱的伟大与艰辛。现实的生活犹如“窗外的大雪”,伴随无情的时光,“就要抹去乌鸦头上的/那一点点黑色”,直到“它那黑色的喙/被雪擦亮,成为光裸的树梢上/最易断折的/一束冰凌”。除却黑白之外,为什么诗歌中会出现冰凌这一透明的极易断折的事物呢?这看似无关的形象究竟象征着什么呢?我的阅读终于有了期待,接下来,诗人说到了他的村庄与亲人——“我的村庄只是其中/一粒糯米,这个世界的核//核的内部/弟弟蜷缩在妈妈怀里/睡着了”,哦,我才知道是一段冷却已久的记忆,发生于一个游子的心灵深处。我也终于理解了乌鸦头上的雪,因为诗人创造的象征,而具有了某种特殊的文化内涵。

法国学者丹纳在《论艺术》中阐述作家的感受能力时说“一个生而有才的人的感受力,至少是某一类的感受力,必然迅速而又细致……这种鲜明的个人所独有的感受不是静止的,影响所及,全部思想和机能都受到震动”。诗歌是诗人内心世界描述与创造的成果,不管使用怎样的创造形式与怎样的意象表达,如果读者能从诗人的作品中感受到非同一般的生命情感与精神力量,那么作品就有了存在的理由与阅读价值。再看诗人的另一首作品《我情愿是一只卑微的蜉蝣》,这首诗仅从形式上看并不奇特,但依旧能够让人不得不顺着阅读的路线,走进诗人的内心深处,读出某种可贵的特质,让人也“有幸看见它们的反光,那么明亮,让世界上最干净的玻璃,惊得粉碎”。

我想,一个诗人无论写还是不写,对诗歌都应该保持一颗敬畏之心,不能一味强调它有什么救世或救赎功能。歌者当养悲悯之心灵,浩然之正气。在这本诗集中,诗人还有大量诗篇在写麻雀、蚂蚁,在写蓬勃生长于大自然中的一草一木,比如《一只麻雀的成长记录》《蚂蚁会抱着什么入眠》以及“南方的果园”系列作品,无不充满了爱的力量与悲悯情怀,而悲悯与谦卑是考量一个好诗人的重要标准。一方面,诗人作品中始终透露着内敛与冷静的文字气息,这要归功于诗人对日常生活的忠实体验和敏锐的洞察力,另一方面,赋予这些庸常之物客观的哲理,则需要一种宽广的情怀与丰富的内心。他甚至使用更为决绝的态度要成为“更加卑微的蜉蝣的影子”,成为“暂时拼凑的一个斑点”,再次加强了作品的诗意呈现并同时扩宽了某种精神向度。

诗人初写时总有一种回归自然的欲望,但是经过一段生活的洗礼,字里行间充斥着一种奢望与空想。诗歌的作用或许就在于它给人提供了一条想象的途径,哪怕一路走来满是坎坷或是尘土飞扬,内心却认定这种回归终能完成。这就坚定了个人的诗歌信仰,并就此认定诗歌本身所持有的法力,所以每每写作都像是完成一个神圣的仪式。这时,诗人会常常以一个局外人的角度来观察生活,并在内心深处认可了这种角度。这时还有一种声音一定来自内心,不得不让人自由地哼唱出来,此刻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因为这种随心而又自由的节奏,可以让人停止一切思考。

我想,每个诗人写诗都不认为自己是肉眼凡胎,哪怕他独居一处或缩为一点,也自成一个宇宙,并常常自认为是神明的化身或神灵附体,用诗行说出日常法则与那些三界五行的秘密,在这节骨眼上,想保持常态都难。而一个好的诗人,关键就在于是不是具有一种回收的能力,是不是学会止语,也就是在本我与超我之间,是不是能够找回那个真实的自我。张型锋有意把那个真实的自我放逐“在来来往往的风中”,用“金子一样爱的心脏,把它一生幽暗曲折的隧道照亮”(《在来来往往的风中》),甚至放任“时光飞逝的痕迹”,剔出“光阴的骨头”,让自己“在它们的暗影和光芒里,丰盈自己的一生”(《黑夜与白马》)。

也许,诗歌真正的迷人之处就是它的不可抵达,你所认为的可能都在途中,是幻影的临时界定,是一种渴望可能的情绪。生活在大都市的诗人本身更像是一棵隐匿在暗夜深处的树,始终坚持自己的呼吸,并擅长在沉默的大多数中孤立。当然,我开始就说过肯定是基于某种否定与拒绝的话,所以,我建议诗人接下来思考的问题是:我的诗歌不应该就这样写,要深知那些未被写出的诗歌才是最美的。我也期望这位年轻的诗人要的不是即时赞赏,而是一种更为持久的爱与被爱。

邰筐,诗人、首席记者、专栏作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首都师范大学驻校诗人,主要作品散见《人民文学》《诗刊》《诗选刊》《上海文学》等刊物,获华文青年诗人奖、泰山文艺奖、汉语诗歌双年奖等多种奖项。现居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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