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持信念,坚守良知

愿我们顶天立地屹立在人世,不受世俗潮流所裹胁,做一个君子,不做小人;做一个好人,不做坏人;做一个善人,不做恶人。

各位领导,亲爱的校友们、老师们、同学们:

上午好!与“文化大革命”后第一、二批入学的同学会面是一件很愉快的事,因为我和1978、1979年进校的学生之间有许多美好的回忆。“文化大革命”对于教育的摧残曾经使我陷于绝望,“四人帮”的被粉碎,使我感到希望的重生。当“四人帮”被抓捕的消息传来时,我深深感到:“中国有救了。”我曾三天参加游行队伍徒步到天安门庆祝粉碎“四人帮”。高考制度的恢复、学位条例的公布使我对中国教育的新生充满着希望。当1978级、1979级第一、二批学生和研究生入学时,我是非常高兴和欢迎的,寄托着巨大的希望,因为,共和国的科学研究和教育队伍断档了10年之久,祖国太需要人才了。

我是1953年进入我校学习的,可以说是新中国自己培养成长的第一代知识分子,我们这一代肩负着建设祖国的创业任务;而1978级、1979级进入大学学习的一代,是“文化大革命”后成长起来的第一代知识分子,肩负着改革开放、实现四个现代化的重任。这两代人,虽然年龄上相差近20~30岁,但经历上有很多相似之处。前者经历了1957年的反右运动,不少同学被划为右派,赶出了课堂,历尽人间沧桑。而后者,即你们这一代,到了20世纪六七十年代“文化大革命”时期,本应该是求知识、学本领的年纪,被“上山下乡运动”都赶到农村去务农了。当我们和你们走进学校大门时,都觉得学习来之不易,特别珍惜上学的机会。1978级、1979级同学和研究生,给我最深刻的印象是,学生们太刻苦勤奋了,而生活太艰苦了。那时,我不是担心他们学得不努力、不够勤奋,而是担心他们这样日以继夜的学习把身体搞垮了,要他们保重身体,细水长流。那时的学生都很贫困,因为没有钱,吃得差,主要靠主食填饱肚子,而学习每天从早晨熬到深夜。我们作为教师也一样,也很贫穷,上有老,下有小,生活十分艰苦。有一次,一位学生到我家,16平方米的房间,4张床,住6个人,没有家具,甚至没有收音机。他说了一句:真没有想到,老师居然比我们工人家住得还差。但我在学校的生活水平还算中等的。那时的师生关系是很融洽的,我与研究生们是亦师亦兄亦友的关系。一直到现在,我指导过的学生及他们的家庭和我家都保持着亲密的友谊,学生们经常关心我和我的家庭。那时,生活虽然很清苦,但精神面貌非常好,社会风气也好,因为大家对未来满怀着希望,而且深知自己肩上的责任。

自你们毕业走出校门之后,有的成为总工程师、厂长或将军,有的主政一方,当了官员,有的功成名就,有的富有,也有的清贫淡泊。但不管职务大小,功勋大小,校友们都在自己的岗位上为人民做出了奉献,无愧于祖国和人民。校友们的贡献为学校增添了光彩,北京理工大学也以你们为荣。今天,你们返校庆祝毕业30周年,看到你们为国家和人民做出许多踏踏实实的贡献,我是很欣慰的。这也鞭策我们这些身为人师的教师们,更应该努力教好学生,教书育人,为人师表,行为师范,传承神圣的教育事业。

今天,我依然怀念20世纪80年代与你们在一起的时光,那时虽然生活艰苦,但风气很好,我们共同学习、探索、发现、创造。我所带的学生们,朝气蓬勃,踏实勤奋,才华横溢,现在他们都很有成就,才能和贡献都超过了我。那时,我和你们学习在一起,工作在一起,虽然艰苦,但都感到幸福和快乐,支撑着我们大家的是理想和信念。

理想和信念,对每个人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在我上大学的时候,同学们心目中的标杆和榜样,有两位英雄人物:保尔·柯察金和牛虻。他们的英雄主义、不怕牺牲、为正义的事业献身的精神,是同学们心中的楷模。人活着要有意义,要做一个像保尔、像牛虻那样的人,把自己献给祖国和神圣的事业,只要需要,哪怕牺牲自己也行。那时,我们满怀着理想和信念,那就是祖国一定会强大,屹立于世界民族之林。为祖国的强大和繁荣、为人民的幸福奋斗是无比的光荣。

今天,你们回到母校,一定感到,比起30年前,学校大变样了:高楼大厦林立,实验设备先进,各门学科人才济济,我校的教师和学生们绝大多数努力勤奋、踏踏实实地学习着、工作着、奋斗着,为祖国的科教事业做出自己的贡献。学校的各大学院,人才辈出,他们中有好些像你们一样,是在“文化大革命”后成长起来的,已经挑起了学校教学与科研的大梁了。现在,学校已涌现出一批杰出青年基金获得者、长江学者、特聘教授、跨世纪人才及创新团队等;近年来,科研经费已达到16亿元,此外,还有一批很年轻的只有三十来岁的青年教授在成长,他们是理工大学的希望和未来。时光过得真快啊!我相信,再过30年,你们到我的年纪,母校将更加辉煌。

今天,当我们相聚在一起,纪念我们1979级同学毕业30年,怀念我们逝去的青春。我衷心希望,今天在座的同学们和青年教师们,向我们的校友学习,学习他们继承北京理工大学的光荣传统和艰苦奋斗的延安精神,“学以精工,德以明理”,不畏艰险、勇攀高峰,团结协作、淡泊名利,在教学和科学研究中取得更大的成就。

中国社会经过30年的改革开放大大进步了,国力增强了,人民的生活有了很大的改善,但贫富差距扩大了,社会盛行“丛林法则”,两极分化、贪污腐败、滥用职权的现象变本加厉了,不公平和不正义的现象触目惊心。特别令人痛心的是,现在有不少人丧失了善恶观念和区分是非的能力,假恶丑滋生起来了,真善美被颠倒了,追逐权力或金钱竟然成为生活的一切。当我看到这些,再回想自己青年时代对美好社会的向往,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当年我和你们在一起,虽然困苦,但感到幸福,感到有希望;而今天,虽然生活富裕,吃穿不愁,但社会上,不真实的东西太多了,不公平、不正义的事情太多了,困惑不是减少了,而是增多了;幸福的感觉减少了,幸福之路迷茫了。

依我看来,现今的人们,特别是青年学人,并不缺少聪明和智慧,但在时代的车轮下,潜规则悄悄流行,甚至被默认了;浮躁和急功近利之风盛行,争名夺利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精致的利己主义”大行其道,说得冠冕堂皇,实际处处为自己算计;学术不端和弄虚作假正腐蚀着一代青年学人,使我深深感到困惑和不安。我衷心希望他们能有所警惕,严格要求自己,做一个诚实正直、奋发有为的学者。

我已经老了,老态龙钟了,眼睛看不清了,耳朵听不清了,头脑不清晰了,但我一点也不难过,因为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我衷心希望,当我变得很老时,当在座的你们变老时,思想并没有变老,心也没有变老,虽然我们不能像青年时代那样风华正茂、挥斥方遒,但依然奋发向上,豪情满怀。在这变革的年代,真善美与假恶丑并行,一边是严肃的工作,一边是荒淫与无耻。我们依然需要坚强,需要激情和理想,需要骨气,坚持信念,坚守良知。我认为,人的一生,无愧于祖国和人民,这比任何成功都更为重要。

愿我们顶天立地屹立在人世,不受世俗潮流所裹胁,做一个君子,不做小人;做一个好人,不做坏人;做一个善人,不做恶人。愿与大家同勉,让我们共同努力吧!

最后祝大家身体健康,快乐幸福。谢谢大家!

【注释】

[1]本文发表在《京工人》No.27,40-41,2013年4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