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理发店

离家很近的地方，有家小小理发店。

店面很小，两把大的椅子占去了店面大部分的空间，那些等候理发的顾客便挤在墙边和窗前的凳子上，在屋内走路须侧着身。店面很简陋，没有五颜六色的点缀。小店在马路边，朝西，夏天的时候，太阳光直射进来。

可这家理发店的生意却十分红火，把同一条马路上的几家理发店都比下去了。这里的奥妙何在呢？

理发店的老板娘，三十多岁了，外来妹，瘦瘦的，来上海有些年了。总见她笑嘻嘻地做着生意，手脚不停地忙着，还不时地与等着理发的顾客搭着话。人们叫她老板娘，其实她是真正的老板，她的丈夫，很英俊的小伙子，只不过时时在店里帮忙打下手。

老板娘总是笑嘻嘻的，服务态度好，而且很有耐心。有时候碰到挑剔的顾客，有些过分的要求，老板娘也不光火，把头发左弄右弄，总让顾客满意了才走。老板娘的手艺也好，不知她拜哪个师傅学的艺，只觉得头发在她的手中很听话，头发在她的手下会有生气起来。我是这家理发店的常客，彼此也就很熟悉。我从不对她提什么要求，任凭她在我头上“操作”。有时候她会征求我的意见：“换一个新的发型，好吗？”有时候我有重要的应酬，跟她说了，她会特别“关照”我的头发。如去电视台拍教学录像片，女儿结婚，跟儿子的丈人丈母娘第一次见面，我的发型总是特别得体又漂亮。

她的顾客，多数是回头客、老顾客，多数是中老年顾客；可其中也不乏那些新潮前卫的年轻人，有时手里拿本杂志，指着上面的照片，说要如此如此，老板娘也会做得很前卫，很酷的样子，让人满意而去。

小店生意好极了，老板娘忙得不得了。最忙的时候，大概连吃饭的时间也没有了。上午九十点钟还未吃早饭，下午两三点钟还未吃中饭，晚饭要到晚上八九点钟才吃。顾客盈门之时，大家等得心焦，都跟老板娘打招呼，想插到前面去，老板娘笑嘻嘻地应着，终究还是让大家挨好次序。让人十分钦佩的是，即使顾客再多，老板娘手中的活儿也是不马虎的，总没有见过她把顾客草草打发的时候。过年过节的时候，老板娘常常是肿着眼睛，黑着眼眶，在店里忙来忙去，在这逼仄的空间里转来转去。

把这些说给家人和要好的朋友听，大家都唏嘘不已，都佩服老板娘的吃苦耐劳的精神，还有老板娘的竞争意识。老板娘，真不容易啊！

还有更让人惊羡的事呢。老板娘有一个名叫晓宇的女儿，从小在嘈杂喧闹的环境里长大，学习成绩还特别好。虽然没有上海户口，却担任着班上的中队长。常见她坐在小矮凳上，面前放一个小方凳，做功课，做完功课写毛笔字，煞有介事的样子。据说星期六还出去读外语辅导课呢。

现在，这家马路边的小小理发店，终于旧貌换新颜了。老板娘赚了很多钱，便想着扩大生意。于是，在钦州南路上，老板娘租了一间大的门面，装修一新，门口有了理发店的旋转灯箱，招牌也换了时髦的“发型设计中心”的名称，老板娘更是笑不离口了。她的女儿，这学期进了一个外语学校读三年级，出了好几万元的赞助费，老板娘想让她的女儿好好读书，将来考进大学。

曾经给老板娘开过玩笑，写一篇文章，给你做个广告，如何？现今把玩笑当真了，就有了以上的文字。

1999年10月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