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千年前邺城令

三、两千年前邺城令

曾经的漳河岸边，有一座古城叫做邺。在邺城当地的历史上，流传着西门豹治邺的故事，这在《史记·滑稽列传》中也有相关的记载。

相传战国时候，邺城是魏国的边防重镇，它北有韩国、东有赵国，战略位置十分重要。由于诸侯国间战争不断，这里的劳动人民的生产生活经常遭到严重破坏。而当时漳河游走不定，经常发生水灾。官府专注于固疆牧民，根本无心思组织人力物力进行治理，老百姓更是没有这个力量。于是，官府就采用巫术愚弄老百姓，因此在当地巫术非常盛行。魏文侯时，西门豹被派往这里当县令。他一到邺县，就召集地方上年纪大的人，“问之民所疾苦”。这些人说，“苦为河伯娶妇”。因为这个缘故，本地已经民穷财尽了。西门豹非常纳闷，进一步询问是怎么回事。

人们回答说：邺县的三老、廷掾每年都要向老百姓征收赋税，搜刮钱财，收取的这笔钱有几百万之多，他们只用其中的二三十万为河伯娶媳妇，剩余的钱被他们和巫祝私分，拿回自家去了。到了为河伯娶媳妇的时候，巫祝在乡间巡查，看到小户人家有漂亮女孩，就告诉人们“这个女孩适合作河伯的媳妇”。于是马上下聘礼将女孩迎娶过去。给她沐浴，换上新做的丝绸花衣，让她独自居住斋戒；为此，他们在河边上搭建起斋戒用的房子，屋内悬挂起赤黄色和大红色的绸帐，以供女孩居住。同时，他们还要为女孩准备好日常食用的牛肉酒席。这样的斋戒，需要十几天。然后，大家装饰好床铺枕席，像嫁女儿一样，让她坐在上面，将床铺放到河中任其漂浮。起初，床铺还在水面上漂浮着，走了几十里后便沉没了。因此，当地有漂亮女孩的人家，都害怕被大巫祝看上，成为河伯媳妇，于是便带着自己的女儿远逃他乡。基于这个缘故，城里的人家越来越稀少，以致这个城市变得空荡无人，更加贫困，这种情况已经延续很久了。在老百姓中间，还流传着假如不给河伯娶媳妇，大水就会泛滥，把当地老百姓淹死的传说。

西门豹听后，嘱咐这些人说：“到了给河伯娶媳妇的时候，希望三老、巫祝、父老都到河边去送新娘，希望你们也来告诉我一声，我也要去送送这个女孩。”人们都答应说：“好的。”

到了为河伯娶媳妇的那天，西门豹赶到河边与长老相会。三老、官员、有钱有势的人、地方上的父老也都会集于河边，看热闹的老百姓也有两三千人。西门豹仔细一看，女巫是个七十岁的老太婆，跟随的女弟子有十余人，都身穿丝绸的单衣，站在她的身后。西门豹说：“把河伯的媳妇叫过来，让我看看她长得漂亮不漂亮。”人们马上扶着这个女子出了帷帐，来到西门豹面前。西门豹仔细端详了这个女孩，回头对三老、巫祝、父老们说：“这个女孩不够漂亮，麻烦大巫婆为我到河里去禀报河伯，需要重新找一个更漂亮的女孩，过几天再送过去。”于是，派差役们一齐动手，抬起大巫婆抛到河里。

过了一会儿，西门豹问：“巫婆为什么去这么久？叫她的弟子去催催！”于是又把她的一个弟子抛到河中。过了一会儿，又问：“这个弟子为什么也去这么久？再派一个人去催催她们！”又抛一个弟子到河中。这样前后共扔进去巫婆三个弟子。最后西门豹说：“巫婆、弟子，这些都是女人，不能把事情说清楚。请三老替我去说明情况。”于是又把三老抛到河中。

此时，西门豹插手，弯腰，显得十分恭敬，面对着滔滔河水站立良久。在旁边看着的长老、廷掾等都十分惊慌害怕。西门豹看着他们说：“巫婆、三老都不回来，怎么办？”打算再派一个廷掾或者豪长到河里去催他们。这些人都吓得趴在地上给西门豹叩头，把头都磕破了，鲜血流了一地，面如死灰。西门豹说：“好了，就暂且留下来再等他们一会儿。”过了一会儿，西门豹说：“廷掾起来吧。看样子河伯留客要留很久了，你们都散了，回家去吧。”

邺县的官吏和老百姓都非常惊恐。经过这件事以后，再没有人敢提起为河伯娶妇的事了。

之后，西门豹征发当地老百姓在20里的漳河段上建筑了数道低溢流堰，每堰上游都开一个引水口，设闸门控制。每口开凿一条渠道，共12条，使境内农田都能得到灌溉。这就是著名的“引漳十二渠”，也是我国最早的多首制大型引水渠系。根据对工程遗址的调查，引漳十二渠的渠首位于漳水出山口处，即冲积扇上部，引水口都在漳水南岸。这里地势很高，土质坚硬，河床稳定，引水方便。加之河水含泥沙量大，设计采取多水口方式，能够获得良好的分流效果，达到较好的灌溉效益。

一开始，老百姓对开渠的辛劳非常不满，产生了厌烦情绪。西门豹说：“老百姓可以和你一起享受成功带来的快乐，却不能与你一同考虑事件的开始。现在，父老子弟们虽然认为因我而受害受苦，但是百年以后，他们就会想起我今天说过的这番话。”

引漳十二渠建成后，水大时可以分泄洪水，干旱时则可以灌田达十余万亩。此外，漳河水还能够落淤肥田，使遍布于十二渠两岸的盐碱地得到了改良，也使邺的田地“成为膏腴”，据史书记载每亩地的粮食产量较前提高了八倍以上。这些水利工程一直延续到唐代至德年间，发挥作用前后长达一千多年。《史记》的作者司马迁称赞西门豹道：“故西门令为邺令，名闻天下，泽流后世，无绝已时，几可谓非贤大夫哉！”

那么，文章所提到的西门豹所治理的邺城是指哪里呢？

文章中所说的邺就是现在的临漳县，那么西门豹投女巫的地方在哪里呢？据《水经注》记载：“漳水又北迳祭陌西，战国之世，俗巫为河伯娶妇，祭于此陌。……淫祀虽断，地留祭陌之称焉”，看来应该是在阅马台北的漳河故道上。

然而，西门豹的下场却是可悲的，由于他在兴修水利过程中征用了大量的民工，加重了百姓的负担，引起了一些怨言。当地的乡绅大进谗言，千方百计陷害他。最后被魏国国君杀害。

但是，西门豹对邺城人民的贡献无疑是巨大的，因此当地老百姓对他非常尊敬，后世人民也对他怀念有加。西门豹死后，为了纪念他的功绩，邺地百姓在他治水的地方修建了多处“西门豹大夫庙”和“投巫池”。直到现在，河北临漳地区还有一条渠，叫西门子渠。

在众多的西门豹祠中，较为著名的一座就位于今天丰乐镇上，据传是十六国时期后赵所建。遗址建在高台地上，现有牌坊一座，宋、明、清三朝碑刻数块。在当地，有的人把他敬若神明，后世许多统治者更将他看成是主管旱涝的神。如北齐天保九年（559），因北方遭遇大旱，北齐文宣帝高洋到西门豹祠中求雨不灵，恼羞成怒，便派人毁掉了西门豹祠，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关于西门豹祠，《晋书·苻坚载记》上记载了这样一件有趣的事：后赵时，前秦王苻坚的母亲苟氏曾到漳水岸边游玩，并到西门豹祠求子，夜宿祠中，“其夜梦与神交，因而有孕，十二月而生坚焉”。

南北朝时，南朝著名诗人庾信(513～581)出使北朝途中，在邺城游览西门豹祠时，写下了《西门豹庙》一诗，是这样描述西门豹祠的：

君子为利博，达人树德深。

苹藻由斯荐，樵苏幸未侵。

恭闻正臣祀，良识佩韦心。

容范虽年代，徽猷若可寻。

菊花随酒馥，槐影向窗临。

鹤飞疑逐舞，鱼惊似听琴。

漳流鸣磴石，铜雀影秋林。

诗中记述了秋林中的铜雀台的美景，同时也彰显了西门豹的丰功伟绩。

三国时期的曹操曾明确规定，他死后墓葬埋葬的位置为西门豹祠西原上，这里也表达了一代枭雄对古代先贤的无限敬重之情。

古人对西门豹治理邺城的功绩，采用了多种纪念形式。如1983年4月在南阳市英庄乡的一座东汉墓葬中就发掘出土了一块画像石，上面生动记载了西门豹治邺、“河伯娶妇”这一历史故事。

观此画像图，右带剑尊者是正在发号施令的西门豹，后随者当为属官；中间二位吏卒正扛抱大巫，作投掷状，欲将巫妪投入河中；而巫妪长发披散，挣扎哀号。图左执笏之人，或为巫妪的弟子，另一位或为“河伯妇”，跪地作拜。画面生动地刻画了西门豹治邺故事中“河伯娶妇”——欲将巫妪投河的场面。

从此块画像石我们可以知道，至少在汉代，西门豹治邺的故事就已在民间广为流传，并得到当时人们的普遍肯定和褒扬。

在古邺城，当地人不能忘怀西门豹的功绩，同时，他们还应记住另一个人物，他的名字叫曹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