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议论风生了

开始议论风生了

从前采访政协会议，常常为完成“命题作文”去小组里听讨论。老实说，不是每次都能听到真知灼见的。

有的组，以某委员的套话开头，接着是第二位委员的空话，好像冥冥中有谁给定了基调，接下去就是半天的套话空话，居然还都有事先准备的文稿。我坐在后排干着急呀，写不出稿子，又拍不成照片——说套话空话时，人的表情多半僵硬。有的组，推门进去乍一看还蛮活跃的，坐下来细听却是一地鸡毛不着边际。半天的光阴，就那么白白流逝了。

再说大会发言。今年上海开政协全会，还是按惯例让准备发言的委员先提交文本，经审阅、筛选，汇编成册，届时听者人手一册，言者照本宣科。我在现场看得分明，那天大会唯一不见稿子的，是市委书记的一番推心置腹。我按新闻规律办事，只写了俞正声。可几天后某报副刊头条刊出小言论，竟夸政协大会发言者大多不念稿子的新会风。事实也能杜撰，真是奇了怪了！

今年上北京，我是怀着期盼的。因为有迹象表明，氛围在好转。

自重提“解放思想”的南方传来消息：广州市政协大会首设即席发言，广州市政协委员直接批评市长的政府工作报告“压根儿没提春运应急预案这回事”，广州政协副主席炮轰铁道部应对雪灾不力。虽然不少委员一时难以适应，虽然个别委员竭力阻挠真话讲下去，虽然铁道部发言人反击说“广州市委的主要领导同志已经明确表示，个别同志极不严肃、极不负责任的公开言论，决不代表广州市委、市政府，也不代表市人大和市政协”，可在这次全国政协的首场新闻发布会上，新闻发言人吴建民表态：“这种公开理性的讨论多一些，是一个社会发展进步的表现……政协委员有对国家机关和国家工作人员的工作提出建议和批评的权利……各级党委和政府要认真倾听来自人民政协的批评和建议，自觉接受民主监督。”

明摆着，尽管一些职能部门还很不习惯直面正常的民主监督，但高层的声音是明确支持政协委员开展批评的。

敢于说真话、善于说真话的委员多起来，会场上开始议论风生了。媒体上，反映不同声音的文章也越来越多。

山东济宁拟花300亿建“中华文化标志城”，在全国政协会上遭到广泛质疑，115位委员联名签署了一份反对提案提交大会，指出这是打着文化名义破坏历史遗产和传统文化环境，希望发改委重新论证。身为全国人大代表的济宁市市长张振川却强硬表态：允许有争论，但这项目有69名院士签名支持，还有党和国家领导人批示，肯定要建。而参与这个项目战略规划设计的全国政协委员、复旦大学教授葛剑雄则认为，“标志城”的建设和运行都必须得到全国人大的批准或授权，列入政府财政预算。又有消息说，文化部新闻发言人对记者的相关提问来了句“不予回答”……

不同的声音还有很多，诸如什么样的京剧曲目才能进课堂，女首富、地产大鳄的提案惹争议，众说纷纭，非常之热闹。

令人想起30年前的一句经典流行语：“我可以不接受你的意见，但我誓死捍卫你讲话的权利。”把话都说出来了，才能充分讨论，才能使决策者因兼听而更明智嘛！

从议论风生中，我听到了思想解放的新足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