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三，梅子尝咸淡

三月三，梅子尝咸淡

陆云松

人们总以为，一年果子樱当头，其实，农历三月初三，樱花刚落，梅子就可尝咸淡了。

三月三的梅子，梅乡人叫带花梅，仅莲子般大小，里面的核仁还没长硬，但酸溜溜的味道已经蛮浓了。吃带花梅，果园的主人是不会生气的，尤其是大年，梅枝上的梅子挂得密密麻麻的，吃带花梅还能起到疏果的作用哩。“吃大留小，铜钿勿少”，便是这个道理。

青梅最不中吃的时候是梅叶长得最旺盛，梅子颜色像梅叶一样的时候。这时的青梅，正处于青春期，酸劲足得使你难以上嘴。但是，我们这批小鬼头，是有法道对付它的。出门割羊草时，捞一把盐，采一片桑叶包着，带到梅林里，摘一堆青梅，拣一块干净的石头，把青梅敲碎，堆放在荷叶上，再把盐撒在敲碎的青梅上。做好这一切后，我们便赶快散开去割羊草。一篰羊草割满了，撒过盐堆在荷叶上的青梅就没有酸味了。于是，我们便围着荷叶坐一个圆圈，开始吃自己制作的腌梅，吃一颗，要一颗，直吃到荷叶见天，才肯罢休。

我们这样吃着闹着的时候，常常会被果园的主人发现。倘若主人是个小气鬼，眼乌珠就瞪了出来，我们便朝他看看，看够了，准会有人喊：“一，二，三，唱！”于是，我们便唱开了哥哥姐姐爸爸妈妈都会唱的《吃果歌》：“桃梅李果，伢儿走过，摘个吃吃，不过不过！”

哥哥姐姐教会了我们唱《吃果歌》，嫂嫂婶婶又告诉我们哪个河滩边，哪个塘埂边，哪个坟墩头的哪棵梅树上的果子最中吃。我们便去采了，吃了，果真，这几棵树上的梅子，酸味淡，鲜味浓，肉头厚，核儿小。我们当然要感谢指路人，自己吃够了，再采满两衣袋儿，送给嫂嫂婶婶吃。奇怪的是，嫂嫂婶婶吃了我们送去的梅子，肚子会一天天大起来。后来我们才知道，初怀孩子的女人最想吃梅子。

蚕宝宝快要上山时，青梅便开始采摘了。大概是我们小时候的青梅，不像现在那样值钱，采摘过后的梅园里，枝头上仍挂着三三两两的梅子。这些梅子，我们是不肯轻易采摘的，要等到果熟蒂落，吃最好吃的黄酥梅！黄梅天到了，残留在枝头上的梅子黄了。我们便盼望老天爷快快刮大风。夜里躺在被窝里，一旦听到呼呼的风声，就怎么也睡不着了。天一放亮，拎只小竹篮，便直朝梅园里冲。黄灿灿亮晶晶软酥酥，带着雨点儿的黄酥梅，拾到一颗又一颗，拾满一小篮，我们才肯送一颗到嘴边，用牙齿轻轻地咬破黄酥梅的皮，吱地一吸，满口是酸滋滋、甜津津的味道。那个好味道呀，至今只要一想起，就会来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