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观念中牺牲的又一代

传统观念中牺牲的又一代——从生儿育女的角度来评说妹妹

9月30日，妹妹又生了一个女儿。就像第一个女儿雯雯一样，妹妹又要我帮这个新生女婴取个名字。这几天，我想了又想，总想不到一个满意的名字。昨天晚上，与一位朋友聊天，在她的启发之下，我想到了“嘉璐”。妹夫姓陈，小孩的姓名就是“陈嘉璐”了，日常生活中，可以称呼“璐璐”，念起来都很顺口。应该说，这个名字也有几重含义:第一，从本义来看，“嘉”有美好的意思，“璐”为美玉之意，合起来即为美玉；第二，从谐音来看，“嘉”的谐音为“加”，含“增加”之意，与“璐”结合起来，便有增加一块美玉之意，显然体现了在家排行老二的含义；第三，从姓与名的组合来看，也挺有意义，“陈嘉璐”，无论从音还是字来说，都包含着“展示美玉”之意。不过，在我昨天晚上把名字告诉妹妹他们之后，我今天上午在百度上一搜索，发现有一位歌星也叫陈嘉璐。换不换呢？换成“陈珈璐”也有许多重名的。最后决定不换，因为不是我想与她重名，而是我也想到了同样的名字；何况，当我外甥女长大之后，这位明星或许已功成身退了。

璐璐的诞生，于我是喜还是忧？应该说，一个新生儿的降生，一个亲人的到来，一个可爱的生命，都让我高兴不已。展望未来，想象璐璐有点出息，能够为她父母带来欢声笑语，一种愉悦感便涌上心头。但是，当我面对现实，当我想起妹妹，一种淡淡的忧愁便袭上心头。忧愁是一种深深的关爱，除此之外，忧愁的背后还有什么呢？当我静下心来，拨开愁云，我才发现，忧愁来源于妹妹要为生儿育女付出沉重的代价。

1990年7月，由于误诊，身体很棒的母亲突然离我们而去，从来没有生过病的母亲就这样抛下她十三岁的儿子我及十一岁的女儿。刚刚经历罚款、离职等系列遭遇，突遇母亲辞世，年仅三十七岁的父亲一下子苍老了。为了生计，父亲要去外地打工，天寒地冻时在岳阳洞庭湖畔砍过芦苇，炎热酷暑时在广东当过建筑工地的民工，在广东还遭遇过工地老板不但不给钱，还派人乱棒大刀追打的不公平待遇，至今在父亲脚上还有一个深深的刀印。母亲去世的第二年，妹妹便辍学了，小学都还没有毕业。那个时候，我读初中三年级了，住在学校。因此，妹妹失学之后，差不多大部分时间她一个人在家。想一想，那时她才十三岁左右。然而，她在家里要做许多事情——砍柴、喂猪等。在我读大学的时候，楼上还有妹妹当时砍的柴。应该说，那些年，妹妹确实吃了不少苦。妹妹长大了，嫁人了，日子过得还算平静。但是，农村那种要生男丁传宗接代的思想还是改变不了。

妹妹与我一样，认为重要的是把孩子养好，如果家里条件不好，就不要生这么多孩子，好好培养一个就够了。否则，这属于很不负责任的行为。但是，在有了雯雯之后，妹妹的公公婆婆都希望再生一个男孩，还要我父亲去劝妹妹。于是，在传统观念面前，妹妹同意不管生男生女，再生一胎，且仅生一胎。在怀上璐璐之后，妹妹去医院做了B超，检查出是一个女婴。此时，妹夫家建议要么打掉，要么再生一胎。妹妹很生气地说，再也不生孩子了，一个都养不起。这个时候，父亲征询我的意见，是否要把孩子打掉。我犹豫不决，最后不置可否，把问题又抛给了妹夫妹妹他们。因为在我看来，打掉吧，假如以后再生一个女婴，那又怪谁呢？假如以后生出一个没有出息的男孩，那又怨谁呢？倒不是我怕遭埋怨，而是我不想作一个抓阄性的决定。同时，我认为，这样没有确定性的问题，没有最佳答案的人生问题，最好让他们自己亲身体验，生命本身就是一个过程。事实上，最后主要还是因为妹妹舍不得孩子，坚持把她生下来了。从这一点来看，女人真的很伟大，对自己的孩子有一种本能的关爱。前些天，妹妹说，她时时感受到这个小家伙在肚子里踢她，一种做母亲的骄傲感油然而生。

有了璐璐，妹妹以后的担子就更重了。自己不但要在家里养育两个孩子，还要想办法赚钱补贴家用。妹夫是一个很老实的人，不善言辞，不爱交际，也无固定工作。因此，这份家庭的责任，妹妹单薄的身子不知能否承受得了。在结婚之前，妹妹长得白白的，胖胖的，而如今，黑了，瘦了。做哥哥的我，想起妹妹那时受的苦，那时赚钱供我读书的艰辛，看到如今有些憔悴的妹妹，除了怨叹自己的无能之外，便是埋怨这个吃人的“礼教”:妹妹这些“村姑”们，又是被牺牲的一代。

（2008年10月1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