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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宿王家院

时间:2022-01-15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蓦然记起我有一个童年时的朋友住在王家院,一丝儿喜悦猛地爬上了心头。于是凛冽的寒风裹着我懵懵懂懂地来到了王家院。王家院坐落在一个小山背后屏风的山洼之中,山上隆起黑黝黝的夜影。谁家的狗狂吠了几声,吓我一跳,定定心,曲里拐弯地在院子里彳亍。我舒适、坦然地躺在软和的床上,盖着厚厚的被子,依稀听到屋外的风声儿。我仿佛在自家的床上一样,没一丝儿身处异乡之感。

夜宿王家院

天,黑得沉重,压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只觉得胸中闭闷。寒风呜呜地吹,冷得人瑟瑟发抖,牙齿不住地得得作响,彻骨的寒,透心的冷。

甲子年十一月某日,我去湖北竹溪县看病,没能赶上最后一趟班车,当天不能回家。只身他乡,惘然若失,我揣一颗惴惴的心,自个儿徘徊一阵,思想着觅寻一个住处宿一夜。蓦然记起我有一个童年时的朋友住在王家院,一丝儿喜悦猛地爬上了心头。于是凛冽的寒风裹着我懵懵懂懂地来到了王家院。

王家院坐落在一个小山背后屏风的山洼之中,山上隆起黑黝黝的夜影。谁家的狗狂吠了几声,吓我一跳,定定心,曲里拐弯地在院子里彳亍。偶遇一热心人,指点我要寻的去处,于是我找到了朋友的家。

我笃笃地叩了几下门,俄尔,门吱呀一声开了。从门里先出来的是一盏油灯,继而探出一个中年妇女的头。灯焰摇曳闪烁,颤微微地。我说明来意后,她赶紧邀我进屋。进得屋后,立刻觉得周身暖和,血,也逐渐沸腾起来。那妇人招呼我道:“烤火吧,今晚冷得很”。屋里弥漫着硫磺的味儿,有些呛人,原来他们生的是煤炭火。火边坐着两个人,见我进来,便都站了起来,一个中年男人,一个女子。他们听完那妇人介绍后,中年汉子叠声说:“稀客、稀客,坐坐,来烤火,暖和暖和”。那女子见了生人有些怕羞,赶紧将身子隐到了灯光的暗处,然后又随她母亲一块儿去了。

屋里只剩下我和那中年汉子,我和他闲聊了一阵儿,彼此渐渐地熟识起来。他挺精神,也颇健谈。他给我沏了一杯浓茶,又给我装纸烟,我说不会抽烟,他自己便卷起一支旱烟抽起来。他对我说:“纸烟没旱烟有劲儿”,我附和着说是。接着他说:“今天不凑巧,我们狗娃子到后山拉石头去了,今儿晚上不得回来,你就在我们这儿将就一夜吧”。

我客气地说添了麻烦,看得出他不喜欢我这一套。

他听说我少年时曾和他家狗娃很要好,很是高兴,又问我多大?在做么子?说媳妇没有?当他听说我在上大学时,便用一种佩服的目光看着我,说上大学的都是有本事的人,说他家狗娃子可惜没念完高中就回家劳动,要是也能上大学该有多好。我和他倒象老朋友似的,越聊越投机。

吱啦一声儿,我听到厨房里好象有炒菜的声音,接着飘来几缕香。在做饭呢,我禁不住流起涎水,喉结不自觉地上下一鼓动,我赶忙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幸好那老者没有发现我的失态,我暗自庆幸。

门咿呀一声,那妇人和那女子端着饭菜进得屋来,我站起身,说:“这么晚了,还打搅你们,真不好意思”。

“莫嫌孬,山里没啥好饭菜,就怕你吃不来”,那妇人用抹布将饭桌揩净,将饭菜搁在上面:两碗荷包蛋面条,一碗腌菜炒腊瘦肉,一小碗豆腐乳。

“你陪客人吃吧”,妇人对男人说。

“来、来、来、吃,莫客气”,中年汉子递给我一碗,他也吃了起来。

“你们呢?”我问。

“我们不饿,你们吃吧,好丑人,就这样待承你”,妇女说。

“这就很好”,我回答。

茶包蛋嫩颤颤的,腌菜脆脆的酸,腊瘦肉是自家熏制的,香得很,豆腐乳也极可口,我差点把舌头咽下了肚。

她娘俩毫无顾忌地看着我吃饭,好像我越吃得可口,她们越高兴,我不好意思将面条吸得呼呼作响,只得细嚼慢咽装作斯文的样子。那汉子可不管这些,他风卷残云地吃完了,端着空碗,对我说:“你消停噢,可莫讲礼呀。”

我说:“老伯不吃了?”

“饱了,饱了,你慢吃”。

我第一碗吃完后,他们硬给我再舀了半碗,连说:莫作礼,莫作礼。

饭毕,我偷着打了个饱嗝儿,喝了茶,又坐了会儿。那汉子对妇人说:“去收拾收拾,叫客人困觉。”

妇人应了一声,便把我引到她儿子的睡房里去,她说:“这是狗娃子的新房,明年正月给她接媳妇儿,柴家沟的,他初中时的同学”。

我审视了一下,写字台、大立柜、五斗橱,洗脸架,水泥打成的地面儿,黄亮亮的楼板,窗上玻璃反着光,黄澄澄的。

我啧啧道:“不错哇”。

“这都是狗娃子拉石头挣钱做的,现在,政策放得宽,人要勤快,门路多得很呢”。

“是的”,我同感地说。

“好,你睡吧”,说完,她带上门出去了。

我舒适、坦然地躺在软和的床上,盖着厚厚的被子,依稀听到屋外的风声儿。我仿佛在自家的床上一样,没一丝儿身处异乡之感。也许由于喝了浓茶,很久很久我才睡着。

(原载于1985年9月1日《未来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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