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方有多远（外一篇）

远方有多远（外一篇）

兰采勇

远方有多远

这是一节教研课，刚毕业分配到校的方云老师按照自己最初设想的教学环节，抽丝剥茧，引领着孩子们把一个个陌生的汉字烂熟于心。方云暗自庆幸，所有的环节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只等着这最后一个生字教学完就结束了本堂课的任务，喜悦的神情不由浮上了他的眉梢。

“远，远方。”随着方云的领读，孩子们张着嘴巴跟着学读。接着，方云老师又领着孩子们分析了“远”的字音、字形、字义，一切按部就班，一切水到渠成。

“老师。”一个弱弱的声音响起，“我能提一个问题吗？”

方云循声望去，原来是班上平时很少主动回答问题的冯明正举着小手，眼神中流露出迫不及待的神情。在得到老师的默许后，冯明有礼貌地站了起来：“老师，你告诉我，这远方有多远？”

方云心中一愣，这孩子，怎么提了这么一个问题？但脸上还是依然保持着微笑：“远方啊，就是远处，远地，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那……那要怎样才能去远方，走路？乘船还是坐车？要多久才能到？”冯明打破沙锅问到底，一口气提出了让方云连同其他听课老师都措手不及的问题。

“这……”方云的额上开始冒汗，平时“支不来，怂不去”的冯明，居然在这关键的课堂上给自己出了这么一个难题，还真是奇了怪了。冷静、冷静，方云告诉自己，“远方到底有多远？小朋友们，我们把这个问题留到下一节课完成，好吗？”听到老师的话，冯明不情愿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整堂课虽有冯明的小插曲，但还算有惊无险，较为顺利地完成了本次教研任务，也得到了领导和同行中肯的评价。回到办公室的方云却高兴不起来。冯明这娃儿，平时都是惜字如金，一直不爱发言，可今天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我得彻底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被方云叫到办公室的冯明那双忧郁的眼里分明有着躲闪的感觉，手脚无措，一看就是个内向的孩子。

“冯明，告诉老师，这‘远方有多远’是在哪儿学来的？是不是经常在家里看电视？”

冯明摇了摇头，盯着自己的脚尖，一言不语。

“说。”方云声调突然提高几度，把冯明吓得哆嗦了一下。不经意间的抬头，只见孩子咬着唇，怯怯的眼里分明有泪水却没有落下，让方云的心也不禁咯噔了一下。

“老师，是爸爸告诉我的，说妈妈去了远方。我要我的妈妈……”一说到“妈妈”，冯明的泪水顺着眼角直往下落，不停地抽泣着。

这时，同办公室的老师对着方云耳语：“这孩子的妈妈早就在他三岁那年去世了。”

“啊！”方云一把搂住冯明，控制不住的泪水也在那一刻流出。

安全帽

农村来的牛二是通过亲戚介绍到这个厂上班的，原本以为是在流水线上工作，结果到了才知道是给厂里看门，美其名曰“保安”。牛二觉得有点别扭，不过一听同是看门的老黄那么一说，牛二觉得还是可以的。

看门的老黄是这个厂的老员工了，单看门这个事情就干了20年。这不，眼下老黄要退休了，才找到牛二的。老黄临走时告诉牛二，这个“看门”呀，必须做好，严防一切可能引发安全事故的源头从这里进去。另外，老黄还交给牛二一个小本本，上面详细记载着老黄这些年的工作心得和厂里的安全注意事项。

老黄走了，牛二就正式上任，成为了这个厂的一员，每天站在大门口用一双鹰一样的眼睛审视着进出的每一个人，生怕有人不遵守制度冒冒失失就进入车间。

有一天，厂房门口来了个年约六旬的老人，背着双手直愣愣地往车间走。牛二一看，这可不符合规定呀，忙上前阻住老人。

“老伯，您好！请问找谁？”牛二很恭敬地问道。

“你挡我做啥子？我进去找你们厂长。”

“老伯，我们厂有规定，进这个门要先登记。”

“找我家阿华还要登记，这可真是奇了怪了。”老人小声嘀咕着，但还是飞快地在登记簿上写下了名字。

“老伯，还有一件事情需要你配合，希望你带上这个安全帽。”牛二说完，从值班室里拿出了一个红色的安全帽准备递给老人。

“哎呀，你昨这么多事哟。我又不是你们厂的工人，戴这个安全帽做啥子？你看这大热天的戴着难受，不戴，不戴。”

“不好意思，这也是我们厂的规定。为了你的安全着想，进门的人必须戴上安全帽。”

正在这个时候，带着安全帽的厂长从车间走了出来，看着大门前站着的老人，忙跑步上来，“父亲，这天热的，你怎么站在这里？”转过身，对着牛二就是一顿训斥，“牛二，你个混蛋，怎么把我爹堵在门口？”

牛二面不改色，把事情的前后交代了一遍，完了还说：“我记得老黄的本本上详细记载着一件事情，三年前老黄生病那会儿，就在这儿，有一个人进厂没有戴安全帽，被半空突然掉下的木块砸伤了脑袋，厂里一下就损失了近十万，老黄在本本中尽是忏悔。他再三嘱咐我，别看这个督促戴安全帽的事情很小很小，它也是我们看门的责任。厂长，如果你觉得我今天做的事情不对，你可以开除我。”

在旁一直没有说话的老人露出了微笑，拍了拍牛二的肩膀，说：“年轻人，你做得对，安全责任重于泰山，必须重视任何一件小事。”又转过身对厂长说：“阿华呀，我知道老黄退了休，就怕新来的保安不注意安全细节，可眼下我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