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我的故乡

春日里　想起我的故乡

潘厚俊

春日里，想起我的故乡，记忆像北风一样疯狂。

春日里，想起我的故乡，童年似蓓蕾一样绽放。

春天来的时候，北国乍暖还寒，家乡的阳光却融融地温和起来。阳春三月，黔南的时令正值桃花灿漫，草长莺飞。儿时，母亲开春便剥下我们裹了一冬的厚实棉衣，在午间的暖日下洗晒，并给我们兄妹换上一身轻便的薄春外衣。走在乡间石板路上玩耍，风吹过，混合着阳光的味道，浑身舒舒爽爽，整个人也轻快起来。于是伙伴们便都高兴起来，说春天真好。是啊，春天来了，村寨边那条冬日里冰封的小溪，潺潺的水流声又响动起来。村头的柳树、柏树、槐树、泡桐树，也都开始冒青吐芽了，不用多久，就可以摘下叶子做成毽子来玩了。

母亲农忙，常让我与村寨里的孩子们一起放牛。儿时的童趣，有许多游戏，将牛群赶上村头山坡的草地上后，大伙便玩起捉迷藏或是过家家的游戏来。草色青翠，黄牛、水牛悠闲地甩甩尾巴，拍打身上若即若离攀附着的蚊子，厚实的舌头陆续将青草挽进嘴里。刚出生两三个月的小牛兴奋地在草坡上撒着欢儿，在牛群间来回跳蹿，即便累得张嘴喘粗气也乐此不疲，时不时还瞪着两只大眼，朝母牛欢快地叫唤。

初春过后，山水明媚。草地上叫不出名的各种野花竞相开放，斗艳争娇，招引来飞舞的蜜蜂和色彩斑斓的蝴蝶。大伙常瞒着母亲带上自制的竹篾网罩，偷偷跑到寨头山野捕捉蝴蝶。通常是捕了一身泥尘，直到筋疲力尽才尽兴而归。母亲是不会责骂我的，顶多抓住我的手，拍净满身泥土，赶我到屋檐下的水池洗手洗脸，然后进屋吃饭。

有时在野地里玩累了，一不小心便趴在花丛中睡着了，傍晚天已擦黑，母亲焦急万分地寻来，喊着娃的名，从村的这头找到那头，最后从草地上背起还在迷糊睡着的我，一路骂着回家了。

春天对于孩子们来说是令人兴奋而开心的，而对于村寨终年辛勤劳作的叔伯婶娘们而言，春天是赶时令播种繁忙的季节。阳春三月，孩子们的春天在心里眼里，在河边柳树旁，在花蝴蝶的翅膀上，而大人们的春天在阡陌交接的田野间。在播种的最佳时节，寨邻们都开始了新一年的耕耘。每日天刚打麻眼亮，母亲便起床忙碌起来。先是在灶房生火煮饭。农家家贫，母亲通常做些包谷面粥，或是白米饭，要么就是面条或是炒饭。当然，每逢农历佳节，粽子、黄粑、糍粑、甜酒粑、水滤菜饼等也可作早餐。母亲一边拾掇着灶火，一边穿西屋过东屋将我们兄妹喊起。我们背上书包赶向学校时，母亲早已扛上锄头下地种包谷去了。

春分时节，正是栽瓜种菜点豆的大忙季节。为赶时令，母亲有时请上左邻右舍帮忙。自家田地种完或是种得差不多了，母亲也会被邻里乡亲们请过去帮忙。若遇上婚嫁丧娶或是大风骤雨之故不能出农活而耽搁了进程，大家接下来的日子便取消午间回家吃午饭的休息时间，由孩子将午饭送到地头。我们兄妹放学回家，提上母亲预先沏好的满满一壶茶水，按母亲早先的叮嘱，将饭菜馒头霉豆腐装进竹篮里抬上，便朝地头的小路摇摇摆摆地走去。

晚风缓吹，夕阳渐沉。大人们伸伸劳作了整日的腰板，抬起疲惫的双手捶捶背、揉揉腿，随着主人家一声“收工喽”的吆喝，大伙便扛上锄头，踏着暮色一路说笑着回村寨了。

夜幕降临，村寨又恢复了宁静。

春日里，想起我的故乡。

（作者为宁夏大学人文学院2003级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