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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故乡记忆与诗歌写作

时间:2022-01-13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十多年前,我们全家再一次返回故乡。直到1998年那座矿山濒临倒闭的前夕,父亲终于下定决心带领我们一家离开那座他生活和工作了三十余年的矿山,重返故乡。然而,故乡于我,始终是陌生的。我从小随父亲生活,在矿山长大,所有的记忆都与矿山有关。这里的一切,都使我感到痛苦和困惑,我宁愿把它称为“父亲的故乡”。我终于开始写作。然而,对于故乡的念想,我更多的是忱于对童年记忆的怀念和向往。

我的故乡记忆与诗歌写作

(自序)

十多年前,我们全家再一次返回故乡。与往时不同的是,这次是我们一家要永久地在故乡的土地上住下来。用我父亲的话说,这叫“落叶归根”。

然而,“故乡”这个词,于我始终是一个模糊的概念。在成长的记忆里,我的童年是在黔桂交界的一座矿山度过的。在那里,我经历了人生最初的启蒙和无忧无虑的少年时光。

我的父亲是一名普通的煤矿工人,他从事煤炭掘进工作三十余年,亲历了无数次透水、塌方、瓦斯泄漏等险情,所幸他每一次都能逢凶化吉、安然无恙,得以全身而退。直到1998年那座矿山濒临倒闭的前夕,父亲终于下定决心带领我们一家离开那座他生活和工作了三十余年的矿山,重返故乡。

然而,故乡于我,始终是陌生的。我从小随父亲生活,在矿山长大,所有的记忆都与矿山有关。而故乡,没有我成长的印记,没有熟悉的山冈、玩伴,甚至我的生活、语言都与之格格不入。这里的一切,都使我感到痛苦和困惑,我宁愿把它称为“父亲的故乡”。

这是一个人人说壮话的地方。那一年,我十四岁,从矿山子弟中学转学到故乡的那所乡中学就读,上初二。说实话,我极不喜欢这个地方。甚至,这里的很多东西都让我感到厌恶。比如,贫瘠的土地、脏兮兮的村道、目光呆滞的人群,以及夜幕下,赌徒和酒徒们的划拳猜码的欢呼喧闹声,以及那些听起来,让人觉得“粗俗不堪”的壮话……这在我年少的心里,常常有逃离的愿望和渴望。我认为我不应该属于这里,甚至属于哪里都胜过这里百倍……

现在回想起来,当时的生活状态简直是糟糕透顶。语言上的隔阂,最终使我产生了害怕与人交流的心理障碍,内心感到焦躁不安,却又无能为力。渐渐地,我开始变得孤僻,喜欢独来独往。常常,整个假期,我都会独自一人待在十几平方米的房间里,哪儿也不去,就这样静静地坐着,不喜欢说话,也没有可说话的人。

那时候,父母为了生计,在县城做着小本生意糊口,终日早出晚归,很少能顾及我的日常生活和学业。在他们看来,及早攒下一笔钱盖房,才是眼下最紧要的事情。而我,转学后语言的隔阂,致使学习成绩一直不甚理想。然而,我总归是叫父母放心的孩子,他们每天安心做着自己的生意,平常也很少能管我。

在故乡生活的那段日子里,语言上的隔阂真是个大问题,致使我变得有些自闭,即便是见着熟悉的人,也会感到不自在和困窘。我还是喜欢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即便孤单寂寞,也没有胆量走向人群。我渴望在内心重新虚构一个“故乡”,甚至一个“世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成了一个在旁人眼中沉默寡言、口齿笨拙、表情木讷的孩子。也因此,我拥有了更多自己的空间,培养了我阅读的习惯。其实,我渴望在整日的孤独、寂寞和焦虑中,找到一个释放的缺口。

那就读书吧,整整一个暑假,我都会待在闷热的房间里,足不出户,也不想见人。实在憋闷得慌,我就在昏暗的房间里走个来回,或者找一些书籍来解闷。有时候,我也会读一些美妙的文章段落给自己听,自己和自己说话。恍惚中,我甚至能够看到另一个“我”的身影。“他”比我安静,仿佛静静地坐在我面前,静默地看我,也不说话,倾听我的述说,这让我感到既欣喜又惊心。

我曾一度怀疑,我的脑子是否坏掉了,眼前竟生出幻影。我甚至隐隐担心,继续这样沉迷下去,我早晚得疯掉。我一次次逃离,又一步步陷落,最后逼近斗室的方寸之地,我的世界正在不断收紧、挤压,孤独、寂寞、压抑、困惑、内心的焦虑压迫着我,我试图挣扎、呐喊,渴望突围、出走,挣脱束缚……可是,我的出口在哪里?我又该去向何方?我幻想改变现状,可是,我所有的努力终究是一种徒劳。

终于有一天,我走出房间,走进了村子边的小树林。那是个不大不小的林子,杂生着各种灌木,平常鲜有人至。那是个静默的夏天,响彻的蝉鸣震颤着整片树林。我低着头,在小树林里走了个来回,耳朵里是震天动地的蝉声。在那盛大的喧嚣里,我分明聆听到了自己内心的声音。内心的阴郁一扫而空,这让我感到无比的放松,内心的焦躁情绪顷刻间也一扫而空。我仿佛找到了某个契合心灵的隐秘据点,让我得以收拢我心中的烦扰,体悟生命的寂静,以及天地间的天籁。

我终于从阴郁的房间走出,投入澄明的天地,享受着阳光的暖意。犹如囚徒挣脱了牢笼,呼吸到自由的空气。这种感受,使人迷醉,那是长久的抑制之后,怒放出的花朵。如同漫长的黑夜尽头,终于找寻到一线曙光

我把自己裸露在阳光和风中,让阳光透射我的身体、让清风涤荡我内心的阴霾。那片天地,寄存了我青春期的焦虑、惆怅和困惑。当我重新走回房间,内心开始显露另一番风景。

那时候,我们全家人还暂住在伯父那栋临街的两层木楼里。木楼不大,因为常年空着,竟显得有些宽敞,闲置的屋角于是便成了临时堆积稻垛和玉米秆子的柴房。

我的小床就摆放在稻垛的边上。每到秋夜,稻垛间便有许多不知名的虫子在鸣叫,在弥漫的草香中,我时常被草间的鸣叫从梦中唤醒。透过木窗的缝隙,向外望去,看到故乡的明月正高悬在屋顶上,皎洁的月光从瓦缝间筛落下来,映照在我的脸上。

我悄悄起身,在阁楼上走个来回。夜凉如水,我听着夜风拂过竹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在一片澄明的月色中,我忽然感受到一种来自故乡的孤独和寂寥,霎时间,我的眼眶有泪水涌出,那是一种无法说出的乡愁,苦涩而又温暖。

我终于开始写作。在那个月光凄迷的秋夜,萤火虫低伏在草丛中鸣唱,房梁上堆积着稻垛,厚实的草香使人温暖。我静静地坐在窗前,透过窗纸,看到流水般的月光流过窗口,静穆、安详,让人感到平静。那样的月色、那样的星光、那样的故乡,流动着梦一般的色彩,凄美迷离,使人陷入美好的遐想中。

那一夜,我就着窗前的明月写下生平第一首诗。从此,心灵开启一扇窗户。那是点亮内心的一盏明月,点亮孤独、寂寞,释放出宁静。我开始拼命地写,写内心的渴望和向往,写另一个故乡和村庄,以及我内心的风景。我不知道段落和句子的区别,也不知道诗歌是一种怎样的体裁。只隐约知道,一些文字段落分行之后,会呈现另外一种不同的阅读效果。那些分行的文字,更容易贴近内心,震颤灵魂。

一年以后,父亲凑足了建房的钱款,在老屋的基脚上建起一栋两层高的水泥房。直到那时,我们一家才算正式在雅楼屯扎下了根。然而,对于故乡的念想,我更多的是忱于对童年记忆的怀念和向往。

在雅楼屯,面对这片生养的土地,人们始终怀有一种既温暖又复杂的感情。许多次,我跟随父亲在石头的窟窿里挖坎点种玉米粒,父亲不得不投放大量的复合肥来给种子催肥。从这一方面看,足以印证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生活条件之艰苦,自然环境之恶劣。

无意间意识到写作的非凡魅力,让我禁不住为之兴奋。文字给了我心灵的慰藉,灵魂的寄托,使我茫然不知所措的内心变得安静。我开始写作那些分行的文字,捕捉内心一闪而过的花火,把心中的苦闷、欢喜、惆怅,抑或青春期的萌动汇于笔端,写入纸片……

转瞬又过了十年光景,如今看来,当时对诗的初始认识竟是如此纯粹,那些内心隐秘的想法,无论悲喜,都具备了我所理解的“诗”的属性,同时暗合了自己对诗歌写作的理解。

后来,我离开了故乡外出求学,如今混迹在城市的丛林里。我依然痴迷于那些黄昏时分、暮色降临时候的静谧氛围。当暮色降临,我喜欢到走廊站站,眺望远处传来的亮光。那时,缓慢的、泛着青灰色光芒的夜色笼罩我的全身,悄然溢满我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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