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记忆的背影

故乡记忆的背影

——读刘省平散文集《梦回乡关》

□杨广虎

省平和我都是西府人，年龄相差不大，又都爱写点散文，可谓是志趣相投了。这些年，我常在一些文学刊物上看到这位乡党的散文，后来还曾有过两面之缘。虽然，我们平时联系不多，却一直相互关注着对方。他的散文给我的印象很深刻，有着明显的西府地域特征和个人独特文风。

陕西写散文的人不少，各种风格都有，百花齐放，百家争艳。像省平这样三十岁出头，能静下心来坚持写散文的人却为数不多。省平的散文大多写的是他们故乡的人和事，属于乡土散文。有些人说，乡土文学有些土。我想，说这话的人多半是对乡土生活不了解，或者没有亲身的乡土生活经历和体会吧。

故乡是每个人的出生地，难以忘怀；随着年龄的增长，对故乡的怀念也会越来越强烈。故乡，不仅仅是具体的老屋、宅院、窗花、渭河，也不仅仅是搅团、香醋、辣子，还有父亲母亲，兄弟姐妹、同学好友，还有那些远去了的童年和少年生活经历。因此，在一定意义上讲，故乡更是一个抽象的概念。

省平生于扶风县绛帐镇，该地因东汉大儒马融曾在这里设帐讲学而得名。据我所知，这里人世世代代深受“周公制礼作乐”传统文化影响，民风淳朴，耕读人家能工巧匠很多。在刘汉以降的两千多年中，儒家的仁、义、礼、智、信等核心思想是中华民族道德行为规范，也成为西府人立身处世的基本原则。

省平的散文集《梦回乡关》全书分八卷：故园守望、人间冷暖、乡土抒情、红尘漫笔、大地行吟、青春恋歌、秦川人物、艺苑墨香，各卷的侧重点不同，信手而来，细密有致，散发着一股股浓郁的泥土气息。从中可以看出他对故乡、故土、故人的怀念和热爱。

省平的散文集《梦回乡关》，文字质朴、细腻、流畅、叙述不紧不慢，让人倍感亲切；尤其是，他在文章中对现实生活平静地审视和深刻地反省，让我看到了一颗乡俗难忘、乡情难舍、乡土难离的赤子情怀和游子之心。 如果说刘亮程《一个人的村庄》追求的是一种缓慢的节奏，对大地的悲壮绵长的哀歌的话；那么，我可以说省平的《梦回乡关》是在淡定、自尊中不断奋进、拼搏，在无言的抗争中去取得了最终的胜利。这是他写给自己的一部成长的“励志书”。

《梦回乡关》一书，不是对乡土风景、生活的简单描摹和叙写，而是省平以游子的身份，站在故乡的外边，重新打量和审视自己记忆中的“故乡”，然后变成了梦中的“乡关”——这个“乡关”，也并不就是完完全全的现实中故乡的观照，里面包含了一种青春的理想和神圣的信念。作者在回忆故乡生活的同时，还不忘将目光投向现实当下的故乡，在目睹了乡村的改革变迁之后，他的内心既有欣喜，也有烦忧，于是就通过散文来寻根、赞美、批判和深思，用一颗虔诚的平民之心守望故土家园。所以，看了这本《梦回乡关》，我的内心受到了震动，引起了共鸣。多年来，我生活在西安，也常常梦见故乡，一种欣喜涌上心头；可是，每次回到故乡，不出三日，却总被一种莫名的、巨大的寂寞空虚所击倒。

我还发现，在省平的乡土散文中有时兼有很多议论的成分，这是他以此来表达个人的心声和感悟吧。例如，在《寒窑随想》中写道：“十八年的凄风苦雨没有吹散王宝钏对于爱情的期盼和坚持，而千余年后面临爱情困惑、犹豫、游离的我们，仍然还是有必要重临寒窑，让这传唱已久的经典故事来提醒我们如何来重新审视爱情与婚姻。”《婚姻与房子》一文，缘于省平和外甥的一次关于婚姻与房子问题的谈话。无房无车，爱情在何方？蜗居的年轻一代，该树立怎样的人生观和价值观？这篇文章，作者一改往日平实温和的文风，通过对当下年轻人对婚姻与房子的选择问题，展开描述，继而深刻剖析、大发感慨，痛批社会不良风气，看完之后给人一种汪洋恣肆、酣畅淋漓的快感，也同时引发了我们的思考。

我始终觉得，优秀的乡土散文要更加关注现实生态状态，关心草根和底层复杂的生活，要站在全社会的高度看待“故乡”，传递一种乡村精神和人生价值；要有一定的思想深度和批判现实的力度，能把亲身的个体感悟和间接经验结合在一起，突破单一的写作结构和简单的题材，更加注重自己内心的阵痛，虚实结合、情景交融，形神兼备，这样会使散文更加深厚而饱满。我还认为，写作对一个人来说是缘分，要有天赋、悟性，也要靠自身的勤奋努力；对于一个真正爱好写作的人来说，文学是自己无法拒绝的诱惑，是心甘情愿的不计成本的付出。只有这样，才能达到写作才能达到自由任意的状态，也才会有意想不到的成果。

省平爱好散文写作，倾听黄土大地上自然万物的和谐呼吸，从故乡走出，又梦回故乡。一种难以言语和魂牵梦绕，让他无论怎样艰辛，都坚持着自己的散文写作。散文写作也给了他精神上的莫大慰藉和满足，让他在散文写作的路上走得更远。对于他来说，如今的故乡既是一个虚实结合的梦境，也是一个记忆的背影。在他故乡记忆的背影里，我读到了一个忠于故土、不忘故土，为了故土永远向前的战士。

我和省平是西府乡党，都是一前一后地从农村漂到古城，有着太多相似的生活经历，也有着太多共同的生命体验。可以说，省平用自己的文字说出了他的心声，也说出了我的一些心里话。

所以，我也愿意为他说说自己的一些心里话。

【杨广虎：1974年生于关中陈仓，1996年毕业于西安文理学院，现居西安。硕士、高级经济师、作家。1989年公开发表小说，业余写作。现为陕西省散文学会副秘书长、陕西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著有《活色生活》《天籁南山》《终南漫笔》等作品集。曾获第八届西安文学奖，2012年获得“中华宝石文学奖新人奖（20082011）”，第五届“冰心散文奖理论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