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川行一感一得

时间:2022-01-12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一位在“文革”中被判徒刑,锻炼得一手烧玻璃的好技术。此番两次畅谈,亦无一语及此。所尤引为大快之事者,蒙念君赠以尧生先生法书两件,一为大字对联,一为小品。惜乎寺中所藏近代名人墨宝,都为当地文物部门收去不还,这场官司还没有下文。意外之得,是遍能上人慨然赠以该寺丁丑所刻《乌尤山诗》一册。川行匆匆,未暇访书,无意之间,得《乌尤山诗》及尧生先生法书,大喜过望。

成都在变,变得来远游乍归人近于难觅旧游之地。别去三十三年之后,一九七九年初归,突见南北大道横穿市中,转弯抹角方能找出昔日的陋巷小室。越五年,今番再去,一条更长更修整的东西大道,把市容装扮得更加美丽壮观,小室陋巷依稀难识。

市容的变,在于外表。改革声中,新事新物迭现,人们精神面貌为之一变。分别多年的师友故旧,其中不乏各种运动中吃尽了苦头的人,我们相见,无心叙旧,而辄乐道改革之现实和前景。这更是一大变。两位当年和我一起办杂志的朋友,分别近四十年了,沧桑惊人。一位被打成“右派”,流放他乡“劳改”十多年,婚姻也耽误了,如今花甲早过,还是孑然一身。一位在“文革”中被判徒刑,锻炼得一手烧玻璃的好技术。这中间当有多少故事可讲,而他们只是出以草草和平淡,如谈毫不相干的他人事,而大谈他们现在的工作,谈工作以外所从事的社会事业。

我的老师谢文炳先生,一位老教授、老作家和老教育家,现已八十四岁,身体仙健如昔。谈话中,对于一九五七年错误地强加给他的不幸,绝口不提,而不断提出问题和看法,殷殷以改革为念。除了带研究生,他还在写一部关于“五四”以来知识分子的长篇小说。听了他的宏伟计划,祝愿他早日完成。

赵念君先生尊府,和我家三代世交。近年和念君兄通信甚多,还未谋面,我只知道他在“反右”斗争中蒙受不幸。此番两次畅谈,亦无一语及此。他所津津乐道,我所急急愿闻的,是关于他的尊翁尧生先生的遗著遗诗及其出版的事。赵熙先生,字尧生,别号番宋,是清末著名的文学家、诗人和书法大家,诗书为世所重。所作川剧《情探》,尤开一代戏曲创作新风。念君昆仲为尧生先生所编《诗抄》,业已付梓,将由四川人民出版社出版。

念君给我看了尧生先生的日记。尧生先生于光绪壬辰登进士第,后入翰林院,出为江西南道监察御史,又长期办学,门生满天下,一生阅历至富,这部日记是近代史可贵资料,念君曾陆续摘引成文发表,我希望以后能看到日记的印本。所尤引为大快之事者,蒙念君赠以尧生先生法书两件,一为大字对联,一为小品。先生轻易不写大字,至今矗立在成都人民公园的“辛亥秋保路死事纪念碑”,其面北一面十个硕大无朋的字,即先生手书,真是刚劲之笔。

与念君别之翌日有峨眉之游,我实无心游览,而急急于去乐山,访乌尤寺,一晤寺中方丈遍能法师。乌尤寺是尧生先生常往之地,寺中题额及碑刻,亦以先生所作最多,我希望在寺中看到所藏先生手迹。到乌尤寺,顾不得同行人的远去,和年已八十的遍能上人畅谈如旧交。惜乎寺中所藏近代名人墨宝,都为当地文物部门收去不还,这场官司还没有下文。意外之得,是遍能上人慨然赠以该寺丁丑(一九三七年)所刻《乌尤山诗》一册。这位遍能和尚,当年不过二十许,曾拜先生门下。集中有先生《别遍能师》一首,云:“年少耽书鹤立群,定知无本善为文。渝山记访相思寺,一院禅花喜遇君。”以韩愈之赞无本誉遍能,当知遍能富于学。先生曾将此诗及丙子(一九三六年)与张元济、陈石遗等同游峨眉诗数首共书一纸,原件于数年前由老友刘廷璧赐赠,因之更感亲切。

川行匆匆,未暇访书,无意之间,得《乌尤山诗》及尧生先生法书,大喜过望。又得先伯舅龚向农(讳道耕)先生《中国文学史略论》八卷二册,更感高兴。

长辈遗泽,弥可珍贵。师友故旧的晚晴心情,使我感念难忘。

一九八四年十二月

(原载一九八五年一月四日《新民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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