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陵吊史阁部①

黄燮清

沿江烽火怒涛惊，半壁青天一柱撑。②

群小已隳南渡局，③孤臣尚抗北来兵。④

宫中玉树征歌舞，阵上靴刀决死生。⑤

留得岁寒真气在，梅花如雪照芜城。⑥

【作者简介】　黄燮清（1805～1864），原名宪清，字韵珊，一字蕴山，改名后，又字韵甫，号吟香诗舫主人、茧情生、两园主人。嘉兴海盐（今浙江省嘉兴市海盐县）人。清宣宗道光举人。后屡应会试不第，充实录馆誊录。咸丰初入京谒选为湖北知县，因病未赴任。家居著书自娱。后历任宜都、松滋知县。博通书史，工诗擅词，琴画俱佳，其所创作的剧作在清中后期占有较重要的地位。有《倚晴楼诗集》、《倚晴楼诗馀》、《倚晴楼七种曲》，编有《国朝词综续编》。

【注释】　①清道光十八年（1838）初作者北上京城参加会试，途经扬州拜祭史可法祠墓时写下了这首诗。广陵：隋唐以前扬州的旧称。史阁部：史可法（1601～1645），明崇祯末时任南京兵部尚书，南明弘光时任礼部尚书兼任东阁大学士。阁部，内阁大臣的别称。　　②“沿江”二句：明朝崇祯十七年（1644），清兵入关后攻陷北京，并以北京为清朝都城。崇祯帝的弟弟福王朱由淞在南京即帝位，建立南明政权，次年建元弘光，据守江南，力图挽救亡国的命运。一柱，借喻作为南明政权首辅的史可法。唐·张固《独秀山》：“曾得乾坤融结意，擎天一柱在南州。”后以“一柱擎天”比喻能够独力担当天下重任。③群小：指马士英、阮大铖等南明权奸小人。隳（huī）南渡局：南明弘光朝，马士英、阮大铖等权臣勾心斗角、争权夺利，排挤史可法。大将左良玉于是由武昌率数十万之师“清君侧”，进逼南京，被江北四镇之一的黄得功所败而病死，全军降清。因拒左良玉，江南防卫空虚，清兵顺势南下，破徐州，屠扬州，克镇江，势如破竹。南明弘光朝的大臣赵之龙、王峰、钱谦益等献南京城投降，不久弘光帝被俘，弘光政权覆灭。隳，毁坏，崩毁。　　④孤臣：指史可法。清兵南下破徐州后，渡淮河，史可法调兵遣将，据守扬州，抗击清兵。　　⑤“宫中”二句：前句写南明宫中的腐败，大敌当前，福王却贪图享乐，歌舞不休。玉树，南朝陈后主陈叔宝所作歌曲《玉树后庭花》的省称，被后世视为亡国之音。唐·杜牧《泊秦淮》：“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后句则写同清军生死对决的以史可法为代表的南明前线官兵，其情景与前句形成鲜明的对比。靴刀，用典，《旧唐书·李光弼传》：“光弼将战，谓左右曰：‘战，危事，胜负系之。光弼位为三公，不可死于贼手，苟事之不捷，继之以死。’及是击贼，常纳短刀于靴中，有决死之志。”　　⑥“留得”二句：扬州一役，史可法被俘就地被杀害。副将史德威不久回城觅遗骸不可得，遂以史可法之衣冠葬于扬州天宁门外的梅花岭。芜城，扬州别称。西汉吴王刘濞建都于广陵城（今扬州）。南朝宋竟陵王刘诞据广陵反，兵败而死，城遂荒芜，鲍照作《芜城赋》以讽之，遂有此别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