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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阳杂俎续集卷四

时间:2022-01-02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予后偶得《虞翻集》,果如公言。开成初,予职在集贤,颇获所未见书。乃取《本草》令读之,凡历药名六七不应,因据药疗之立愈。澄因为方,以此药为主,其病遂差。则知楼罗之言,起已多时。据《朝野佥载》:散乐高崔嵬善弄痴,大帝令没首水底。如此数四,集对如初。无何,其妻有妊,父母诘之,妻具说其故。怨吴人杀其父,于肃州城南作一木仙人,举手指东南,吴地大旱三年。国初,土人尚祈祷其木仙。

酉阳杂俎续集卷四

贬  误

小戏中于弈局一枰,各布五子角迟速,名“蹙融”。予因读《座右方》,谓之“蹙戎”。又尝览王充《论衡》之言秦穆为缪音谬。及往往见士流遇人促装,必谓之曰“车马有行色”。直台、直省者云“寓直”,实为可笑。乃录宾语甚误者,著之于此。

予大和初,从事浙西赞皇公幕中,尝因与曲宴。中夜,公语及国朝词人优劣云:“世人言灵芝无根,醴泉无源,张曲江著词也,盖取虞翻《与弟求婚书》,徒以芝草为灵芝耳。”予后偶得《虞翻集》,果如公言。开成初,予职在集贤,颇获所未见书。始览王充《论衡》,自云“充细族孤门”,或啁之,答曰:“鸟无世凤凰,兽无种麒麟,人无祖圣贤。”必当因祖有以效贤号,则甘泉有故源,而嘉禾有旧根也。

范传正中丞举进士,省试《风过竹赋》,甚丽,为词人所讽,然为从竹之箫,非萧艾之萧也。《荀子》云:如风过箫,忽然已化。义同。草上之风必偃,相传至今已为误。予读《淮南子》云:夫播棋丸于地,圆者趣窐,方者止高,各从其所安,夫人又何上下焉。若风之过箫也,忽然感之,可以清浊应矣。高诱注云:清商,浊宫也。

相传云,释道钦住径山,有问道者,率尔而对,皆造宗极。刘忠州晏,尝乞心偈,令执炉而听,再三称“诸恶莫作,诸善奉行”。晏曰:“此三尺童子皆知之。”钦曰:“三尺童子皆知之,百岁老人行不得。”至今以为名理。予读《梁元帝杂传》,云晋惠末,洛中沙门耆域,盖得道者。长安人与域食于长安寺,流沙人与域食于石人前,数万里同日而见。沙门竺法行,尝稽首乞言,域升高坐曰:“守口摄意,心莫犯戒。”竺语曰:“得道者当授所未听,今有八岁沙弥亦以诵之。”域笑曰:“八岁而致诵,百岁不能行。”嗟乎,人皆敬得道者,不知行即是得。

相传云,韩晋公滉在润州,夜与从事登万岁楼,方酣,置杯不悦,语左右曰:“汝听妇人哭乎,当近何所?”对在某街。诘朝,命吏捕哭者讯之,信宿狱不具。吏惧罪,守于尸侧。忽有大青蝇集其首,因发髻验之,果妇私于邻,醉其夫而钉杀之。吏以为神,吏问晋公,晋公云:“吾察其哭声疾而不悼,若强而惧者。”王充《论衡》云:郑子产晨出,闻妇人之哭,拊仆之手而听。有间,使吏执而问之,即手杀其夫者也。异日,其仆问曰:“夫子何以知之?”子产曰:“凡人于其所亲爱,知病而忧,临死而惧,已死而哀。今哭已死而惧,知其奸也。”

相传云,德宗幸东宫,太子亲割羊脾,水泽手,因以饼洁之,太子觉上色动,乃徐卷而食。司空赞皇公著《次柳氏旧闻》,又云是肃宗。刘餗《传记》云:太宗使宇文士及割肉,以饼拭手,上屡目之,士及佯不悟,徐卷而啖。

相传云,张上客艺过十全。有果毅,因重病虚悸,每语腹中辄响,诣上客请治,曰:“此病古方所无。”良久思曰:“吾得之矣。”乃取《本草》令读之,凡历药名六七不应,因据药疗之立愈。据刘餗《传记》,有患应病者,问医官苏澄,澄言:“无此方。吾所撰《本草》,网罗天下药可谓周,令试读之。”其人发声辄应,至某药,再三无声,过至他药,复应如初。澄因为方,以此药为主,其病遂差。

今人云,借书还书等为二痴。据杜荆州书告耽云:知汝颇欲念学,今因还车致副书,可案录受之,当别置一宅中,勿复以借人。古谚云:有书借人为嗤,借人书送还为嗤也。

世呼病瘦为崔家疾。据《北史》,北齐李庶无须,时人呼为天阉。博陵崔谌,暹之兄也。尝调之曰:“何不以锥刺颐,作数十孔,拔左右好须者栽之。”庶曰:“持此还施贵族艺眉,有验,然后艺须。”崔家时有恶疾,故庶以此调之。俗呼滹沱河为崔家墓田。

俗好于门上画虎头,书聻字,谓阴刀鬼名,可息疫疠也。予读《汉旧仪》,说傩逐疫鬼,又立桃人、苇索、沧耳、虎等。聻为合沧耳也。

予在秘丘,尝见同官说俗说楼罗,因天宝中,进士有东西棚,各有声势,稍伧者多会于酒楼食毕罗,故有此语。予读梁元帝《风人辞》云:“城头网雀,楼罗人着。”则知楼罗之言,起已多时。一云:“城头网张雀,楼罗人会着。”

世说曹著轻薄才,长于题目人。尝目一达官为热鏊上猢狲,其实旧语也。《朝野佥载》云:魏光乘好题目人。姚元之长大行急,谓之趁蛇鹳鹊。侍御史王旭短而黑丑,谓之烟薰水蛇。杨仲嗣躁率,谓之热鏊上猢狲。

蜀石笋街,夏中大雨,往往得杂色小珠,俗谓地当海眼,莫知其故。蜀僧惠嶷曰:“前史说蜀少城饰以金璧珠翠,桓温恶其大侈,焚之,合在此。今拾得小珠,时有孔者,得非是乎?”予开成初,读《三国典略》,梁大同中骤雨,殿前有杂色珠,梁武有喜色,虞寄因上《瑞雨颂》,梁武谓其兄荔曰:“此颂清拔,卿之士龙也。”

俗好剧语者云,昔有某氏破产贳酒,少有醒时,其友题其门阖云:“今日饮酒醉,明日饮酒醉。”邻人读之不解,曰:“今日饮酒醉,是何等语?”于今青衿之子,无不记者。《谈薮》云:北齐高祖尝宴群臣,酒酣,各令歌,武卫斛律丰乐《歌》曰:“朝亦饮酒醉,暮亦饮酒醉。日日饮酒醉,国计无取次。”帝曰:“丰乐不谄,是好人也。”

相传玄宗尝令左右提优人黄幡绰入池水中,复出,幡绰曰:“向见屈原笑臣,尔遭逢圣明,何尔至此?”据《朝野佥载》:散乐高崔嵬善弄痴,大帝令没首水底。少顷,出而大笑,上问之,云:“臣见屈原,谓臣云:‘我遇楚怀无道,汝何事亦来耶?’”帝不觉惊起,赐物百段。又《北齐书》,显祖无道,内外各怀怨毒。曾有典御丞李集面谏,比帝甚于桀纣。帝令缚致水中,沉没久之,后令引出,谓曰:“我何如桀纣?”集曰:“向来你不及矣。”如此数四,集对如初。帝大笑曰:“天下有如此痴汉,方知龙逢、比干,非是俊物。”遂解放之。盖事本起于此。

今人每睹栋宇巧丽,必强谓鲁般奇工也。至两都寺中,亦往往托为鲁般所造,其不稽古如此。据《朝野佥载》云:鲁般者,肃州燉煌人,莫详年代,巧侔造化。于凉州造浮图,作木鸢,每击楔三下,乘之以归。无何,其妻有妊,父母诘之,妻具说其故。父后伺得鸢,击楔十余下,乘之,遂至吴会。吴人以为妖,遂杀之。般又为木鸢乘之,遂获父尸。怨吴人杀其父,于肃州城南作一木仙人,举手指东南,吴地大旱三年。卜曰:“般所为也。”赍物具千数谢之,般为断一手,其日吴中大雨。国初,土人尚祈祷其木仙。六国时,公输般亦为木鸢以窥宋城

俗说沙门杯渡入梁,武帝召之,方弈棋呼杀,阍者误听杀之。浮休子云:梁有榼头师,高行神异,武帝敬之,尝令中使召至,陛奏榼头师至,帝方棋,欲杀子一段,应声曰:“杀。”中使人遽出斩之。帝棋罢,命师入。中使曰:“向者陛下令杀,已法之矣。师临死云:‘我无罪,前生为沙弥,误锄杀一蚓,帝时为蚓,今此报也。’”

予门吏陆畅,江东人,语多差误,轻薄者多加诸以为剧语。予为儿时,尝听人说陆畅初娶童溪女,每旦,群婢捧匜,以银奁盛藻豆。陆不识,辄沃水服之。其友生问:“君为贵门女婿,几多乐事?”陆云:“贵门礼法甚有苦者,日俾予食辣麨,殆不可过。”近览《世说新书》,云王敦初尚公主,如厕,见漆箱盛干枣,本以塞鼻。王谓厕上下果,食至尽。既还,婢擎金漆盘贮水,琉璃碗进藻豆。因倒著水中,既饮之,群婢莫不掩口。

焦赣《易林·乾卦》云:“道陟多阪,胡言连蹇。译喑且聋,莫使道通。”据梁元帝《易连山》,每卦引《归藏》斗图,立成委化。《集林》及焦赣《易林》乾卦卦辞,与赣《易林》卦辞同,盖相传误也。

予别著郑涉好为查语,每云:“天公映冢,染豆削棘,不若致余富贵。”至今以为奇语。释氏《本行经》云:自穿藏阿逻仙言,磨棘画羽为自然义。盖从此出也。

《续齐谐记》云,许彦于绥安山行,遇一书生,年二十余,卧路侧,云足痛,求寄鹅笼中,彦戏言许之。书生便入笼中,笼亦不广,书生与双鹅并坐,负之不觉重。至一树下,书生乃出笼,谓彦曰:“欲薄设馔。”彦曰:“甚善。”乃于口中吐一铜盘,盘中海陆珍羞,方丈盈前。酒数行,谓彦曰:“向将一妇人相随,今欲召之。”彦曰:“甚善。”遂吐一女子,年十五六,容貌绝伦,接膝而坐。俄书生醉卧,女谓彦曰:“向窃一男子同来,欲暂呼,愿君勿言。”又吐一男子,年二十余,明恪可爱,与彦叙寒温,挥觞共饮。书生似欲觉,女复吐锦行障,障书生。久而书生将觉,女又吞男子,独对彦坐。书生徐起,谓彦曰:“暂眠遂久留君,日已晚,当与君别。”还复吞此女子及诸铜盘,悉纳口中。留大铜盘与彦曰:“无以籍意,与君相忆也。”释氏《譬喻经》云:昔梵志作术,吐出一壶,中有女与屏处作家室。梵志少息,女复作术,吐出一壶,中有男子,复与共卧。梵志觉,次第互吞之,柱杖而去。余以吴均尝览此事,讶其说,以为至怪也。

相传天宝中,中岳道士顾玄绩,尝怀金游市中。历数年,忽遇一人,强登旗亭,扛壶尽醉。日与之熟,一年中输数百金,其人疑有为,拜请所欲。玄绩笑曰:“予烧金丹八转矣,要一人相守,忍一夕不言,则济吾事。予察君,神静有胆气,将烦君一夕之劳。或药成,相与期于太清也。”其人曰:“死不足酬德,何至是也。”遂随入中岳,上峰险绝,岩中有丹灶盆,乳泉滴沥,乱松闭景。玄绩取于饭食之,即日上章封㓻。及暮,授其一板云:“可击此知更,五更当有人来此,慎勿与言也。”其人曰:“如约。”至五更,忽有数铁骑呵之曰:避!其人不动。有顷,若王者,仪卫甚盛,问汝何不避,令左右斩之。其人如梦:遂生于大贾家。及长成,思玄绩不言之戒。父母为娶,有三子。忽一日,妻泣:“君竟不言,我何用男女为!”遂次第杀其子。其人失声,豁然梦觉,鼎破如震,丹已飞矣。释立奘《西域记》云:中天婆罗痆斯国鹿野东,有一涸池,名救命,亦曰烈士。昔有隐者于池侧结庵,能令人畜代形,瓦砾为金银,未能飞腾诸天,遂筑坛作法,求一烈士,旷岁不获。后遇一人于城中,乃与同游。至池侧,赠以金银五百,谓曰:“尽当来取。”如此数返,烈士屡求效命。隐者曰:“祈君终夕不言。”烈士曰:“死尽不惮,岂徒一夕屏息乎!”于是令烈士执刀立于坛侧,隐者按剑念咒。将晓,烈士忽大呼,空中火下,隐者疾引此人入池。良久出,语其违约。烈士云:“夜分后,惛然若梦,见昔事主躬来慰谕,忍不交言,怒而见害。托生南天婆罗门家住胎,被尝艰苦,每思恩德,未尝出声。及娶,生子,丧父母,亦不语。年六十五,妻忽怒,手剑提其子,若不言杀尔子。我自念已隔一生,年及衰朽,唯止此子,应遽止妻,不觉发此声耳。”隐者曰:“此魔所为,吾过矣。”烈士惭忿而死。盖传此之误,遂为中岳道士。

相传云,一公初谒华严,严命坐,顷曰:“尔看吾心在何所?”一公曰:“师驰白马过寺门矣。”又问之,一公曰:“危乎,师何为处乎刹末也?”华严曰:“聪明果不虚,试复观我。”一公良久,泚颡,面洞赤,作礼曰:“师得无入普贤地乎?”集贤校理郑符云:“柳中庸善《易》,尝诣普寂公,公曰:“筮吾心所在也。”柳云:“和尚心在前檐第七题。”复问之,在某处。寂曰:“万物无逃于数也,吾将逃矣。”尝试测之。柳久之瞿然曰:“至矣!寂然不动,吾无得而知矣。”又《诜禅师本传》云:日照三藏诣诜,诜不迎接,直责之曰:“僧何为俗入嚣湫处?”诜微瞚,亦不答。又云:“夫立不可过人头,岂容摽身鸟外?”诜曰:“吾前心于市,后心刹末。三藏果聪明者,且复我。”日照乃弹指数十,曰:“是境空寂,诸佛从自出也。”予按《列子》曰:有神巫自齐而来,处于郑,命曰季咸。列子见之心醉,以告壶丘子。壶丘子曰:“尝试与来,以吾示之。”明日,列子与见壶丘子,壶丘子曰:“向吾示之以地文,殆见吾杜德机也。尝又与来。”列子又与见壶丘子,壶丘子曰:“向吾示之以天壤。”列子明日又与见壶丘子,出曰:“子之先生不齐,吾无得而相焉。”“吾示之以太冲莫朕。尝又与来。”明日又与之见壶丘子,立未定,失而走。壶丘子曰:“吾与之虚而猗移,因以为方靡,因以为流波,故逃也。”予谓诸说悉互窜是事也。如晋时有人百掷百卢,王衍曰:“后掷似前掷矣。”盖取于《列子》均后于前之义,当时人闻以为名言。人之易欺,多如此类也。

相传江淮间有驿,俗呼露筋。尝有人醉止其处,一夕,白鸟姑嘬,血滴筋露而死。据江德藻《聘北道记》云:自邵伯棣三十六里至鹿筋,梁先有逻。此处足白鸟,故老云,有鹿过此,一夕为蚊所食,至晓见筋,因以为名。

昆明池中有冢,俗号浑子。相传昔居民有子名浑子者,常违父语,若东则西,若水则火。病且死,欲葬于陵屯处,矫谓曰:“我死必葬于水中。”及死,浑泣曰:“我今日不可更违父命。”遂葬于此。据盛弘之《荆州记》云:固城临洱水,洱水之北岸有五女墩。西汉时有人葬洱北,墓将为水所坏。其人有五女,共创此墩,以防其墓。又云:一女嫁阴县佷子,子家赀万金,自少及长,不从父言。临死,意欲葬山上,恐子不从,乃言必葬我于渚下碛上。佷子曰:“我由来不听父教,今当从此一语。”遂尽散家财,作石冢,以土绕之,遂成一洲,长数步。元康中,始为水所坏。今余石成半榻许,数百枚,聚在水中。

今军中将射鹿,往往射棚上亦画鹿。李绩封君义《聘梁记》曰:梁主客贺季指马上立射,嗟美其工。绘曰:“养由百中,楚恭以为辱。”季不能对。又有步从射版,版记射的,中者甚多。绘曰:“那得不射獐。”季曰:“上好生行善,故不为獐形。”自獐而鹿,亦不差也。

今言枭镜者,往往谓壁间蛛为镜,见其形规而匾。伏子,必为子所食也。《西汉》云:春祠黄帝,用一枭、破镜,以枭食母,故五月五日作枭羹也。破镜食父,如䝙虎眼。黄帝欲绝其类,故百物皆用之。傅玄赋云:“荐祠破镜,膳用一枭。”

《朝野佥载》云:“隋末有昝君谟善射,闭目而射,应口而中,云志其目则中目,志其口则中口。有王灵智学射于谟,以为曲尽其妙,欲射杀谟,独擅其美。谟执一短刀,箭来辄截之,唯有一矢,谟张口承之,遂啮其镝。笑曰:“学射三年,未教汝啮镞法。”《列子》云:甘蝇,古之善射者,弟子名飞卫,巧过于师。纪昌又学射于飞卫,以蒸(一作征)角之弧,朔蓬之簳,射贯虱心。既尽飞卫之术,计天下敌己者,一人而已,乃谋杀飞卫。相遇于野,二人交射,矢锋相触,坠地而尘不扬。飞卫之矢先穷,纪遗一矢,既发,飞卫以棘刺之端捍之而无差焉。于是二子泣而投弓,请为父子,刻臂以誓,不得告术于人。《孟子》曰:逢蒙学射于羿,尽羿之道,唯羿为愈己,于是杀羿。

予未亏齿时,尝闻亲故说,张芬中丞在韦南康皋幕中,有一客于宴席上以筹碗中绿豆击蝇,十不失一,一坐惊笑。芬曰:“无费吾豆。”遂指起蝇,拈其后脚,略无脱者。又能拳上倒碗,走十间地不落。《朝野佥载》云:伪周滕州录事参军袁思中,平之子,能于刀子锋杪倒箸。挥蝇起,拈其后脚,百不失一。

士林间多呼殿榱桷护雀网为罘罳,其浅误也如此。《礼记》曰:疏屏,天子之庙饰。郑注云:屏谓之树,今罘罳也。列之为云气虫兽,如今之阙。张揖《广雅》曰:复罳谓之屏。刘熙《释名》曰:罘罳在门外。罘,复也。臣将入请事,此复重思。西汉文帝七年,未央宫东阙罘罳灾。罘罳在外,诸侯之象。后果七国举兵。又王莽性好时日小数,遣使坏渭陵、延陵园门罘罳,曰:“使民无复思汉也。”鱼豢《魏略》曰:黄初三年,筑诸门阙外罘罳。予自筮仕以来,凡见搢绅数十人,皆谬言枭镜、罘罳事。

世说蓐泥为窠,声多稍小者谓之汉燕。陶胜力注《本草》云:紫胸轻小者是越燕,胸斑黑声大者是胡燕,其作巢喜长。越巢不入药用。越于汉,亦小差耳。

予数见还往说,天后时有献三足乌,左右或言一足伪耳。天后笑曰:“但史册书之,安用察其真伪乎?”《唐书》云:天授元年,有进三足乌,天后以为周室嘉瑞。睿宗云:“乌前足伪。”天后不悦。须臾,一足坠地。

世说挽歌起于田横,为横死,从者不敢大哭,为歌以寄哀也。挚虞《新礼议》:挽歌出于汉武帝,役人劳苦,歌声哀切,遂以送终,非古制也。工部郎中严厚本云:“挽歌其来久矣。据《左氏传》,公会吴子伐齐,将战,公孙夏命其徒歌《虞殡》,示必死也。”予近读《庄子》曰:绋讴于所生,必于斥苦。司马彪注云:绋读曰拂,引柩索。讴,挽歌,斥疏缓,苦急促。言引绋讴者,为人用力也。

旧言藏钩起于钩弋,盖依辛氏《三秦记》,云汉武钩弋夫人手拳,时人效之,目为藏钩也。《列子》云:瓦抠者巧,钩抠者惮,黄金抠者昏。殷敬顺敬训曰:彄与抠同,众人分曹,手藏物,探取之。又令藏钩剩一人,则来往于两朋,谓之饿鸱。《风土记》曰:藏钩之戏,分二曹以校胜负。若人耦则敌对,若奇则使一人为游附,或属上曹,或属下曹,名为飞乌。又今为此戏必于正月。据《风土记》,在腊祭后也。庾阐《藏钩赋》序云:予以腊后,命中外以行钩为戏矣。

《世说》云:弹棋起自魏室,妆奁戏也。《典论》云:予于他戏弄之事少所喜,唯弹棋略尽其巧。京师有马合乡侯、东方世安、张公子,恨不与数子对。起于魏室明矣。今弹棋用棋二十四,以色别贵贱,棋绝后一豆。《座右方》云:白黑各六棋,依六博棋形(一云依大棋形),颇似枕状。又魏戏法,先立一棋于局中,余闻(一作斗)者白黑围绕之,十八筹成都。

《梁职仪》曰:八座尚书以紫纱裹手版,垂白丝于首如笔。《通志》曰:今录仆射、尚书手版,以紫皮裹之,名曰笏。梁中世已来,唯八座尚书执笏者。白笔缀头,以紫囊之,其余公卿但执手版。今人相传云:陈希烈不便税笏,骑马以帛裹,令左右执之。李右座见云便为将来故事,甚失之矣。

今人谓丑为貌寝,误矣。《魏志》曰:刘表以王粲貌寝,体通侻,不甚重之。一云貌寝,体通侻,甚重之。注云:寝,貌不足也。

予大和末,因弟生日观杂戏。有市人小说呼扁鹊作褊鹊,字上声,予令座客任道昇字正之。市人言二十年前尝于上都斋会设此,有一秀才甚赏某呼扁字与褊同声,云世人皆误。予意其饰非,大笑之。近读甄立言《本草音义》引曹宪云:扁,布典反,今步典,非也。案扁鹊姓秦,字越人,扁县郡属渤海。

今六博齿采妓乘,乘字去声呼,无齿曰乘。据《博塞经》云:无齿为绳,三齿为杂绳。今樗蒲塞行十一字。据《晋书》,刘毅与宋祖、诸葛长民等东府聚戏,并合大掷,制应至数百万,余人并黑犊已还,毅后掷得雉。

今阁门有宫人垂帛引百寮,或云自则天,或言因后魏。据《开元礼疏》曰:晋康献褚后临朝不坐,则宫人传百寮拜,有虏中使者见之,归国遂行此礼。时礼乐尽在江南,北方举动法之。周隋相沿,国家承之不改。

侍中,西汉秩甚卑,若今千牛官。举中者,皆禁中。言中严,谓天子已被冕服,不敢斥,故言中也。今侍中品秩与汉殊绝,犹奏中严外办,非也。

《礼》,婚礼必用昏,以其阳往而阴来也。今行礼于晓祭,质明行事。今俗祭先又用昏,谬之大者矣。夫宫中祭邪魅及葬窳则用昏。又今士大夫家昏礼露施帐,谓之入帐,新妇乘鞍,悉北朝余风也。《聘北道记》云:北方婚礼必用青布幔为屋,谓之青庐。于此交拜,迎新妇。夫家百余人挟车,俱呼曰:“新妇子催出来。”其声不绝,登车乃止,今之催妆是也。以竹杖打婿为戏,乃有大委顿者。江德藻记此为异,明南朝无此礼也。至于奠雁曰鹅,税缨曰合髻,见烛举乐,铺母卺童,其礼太紊,杂求诸野。

今之士大夫丧妻,往往杖竹甚长,谓之过头杖。据《礼》,父在,嫡子妻丧不杖,众子则杖。据《礼》,彼以父服我,我以母服报之。杖同削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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