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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板还有那些野花

时间:2022-12-29 理论教育 版权反馈
【摘要】:而自16世纪英国经验主义兴起以来,我们关于知识的来源开始倾向于经验主义模式,目前这已经成为人们关于知识来源的主流。毛泽东曾有一个经典的说法:“要想知道梨子的滋味,只有亲自尝尝。”这可以看作是中国经验主义知识观的著名代表。经验主义的另一个困惑在于经验主义者一旦要超越经验主义,往往陷入妄想境界。由此可知教育是一个非常专业的塑造心灵的领域。

“大伯,你看月亮坏了!”这是我的侄儿李志远(2岁半)在看到月亏时说出的一句特有创意的话,也是今年我听到的最有想象力的语言。对于成年人来讲,我们总是习惯用一种固定的模式来解释看到的现象,其实,我们完全可以有不同的解释模式,问题是在各种理论的污染下,我们已经失去了本应具有的想象力。而小孩子由于没有被多少理论污染,他们总是用自己喜欢的模式靠直觉来解释自己看到的事物,这样我们才看到了一个完全被遗忘的世界。由此也让我想到了人类获得知识的老问题,大体来说获得知识的途径主要有两条:理性主义模式与经验主义模式。自柏拉图以降,我们一直信奉理性主义模式,即人类的知识来自人类的天赋能力,运用理性我们就能获得知识,启蒙运动时老康同志直接喊出“敢于运用你的理智!”,可以看作是这种知识观的代表。而自16世纪英国经验主义兴起以来,我们关于知识的来源开始倾向于经验主义模式,目前这已经成为人们关于知识来源的主流。毛泽东曾有一个经典的说法:“要想知道梨子的滋味,只有亲自尝尝。”这可以看作是中国经验主义知识观的著名代表。问题是这种知识观面临一个很严重的困难,即无法解决休谟问题(归纳问题),我们无法用过去的知识来完全准确地决定未来的事情,这很好理解,再者说了,人也没有必要事必躬亲。经验主义的另一个困惑在于经验主义者一旦要超越经验主义,往往陷入妄想境界。由此联想到1958年的大跃进以及粮食产量放卫星的做法,实在不应该是一个经验主义者的做法(毛早年出身农家,并做过农村调查,对于每亩地能打多少斤粮食应该心里有数,这点至今令我迷惑),如果不是为了制造新版的指鹿为马,那么一定是陷入了经验主义的第二个困惑,即妄想之中的结果。20世纪五六十年代以来,随着美国语言学家乔姆斯基关于人类认识的先天论的复兴,知识来源的理性主义模式开始回温,这个问题也是西方八九十年代知识论的热点话题,这里不想多说了,我目前的工作主要是想弄明白知识表征中的句法与语义结合问题,以及表征的动力机制,这些话题比较麻烦,不再细表。不过这个问题也让我想到了英国的哲学家洛克的说法,即人的心灵是一张白板,然后刻上经验的痕迹,这也就是我们目前关于人类认识与知识的一个耳熟能详的故事,其实洛克很伟大,的确,我们有很多知识都是这样得来的,问题是如何把那些后天得来的经验有序地安置起来却很难靠洛克的理论解释,这些问题先不表,不过洛克的模式却让我想起了我们的教育系统很好地利用这个原理——灌输,意识形态教育尤其如此。人的内心一旦被一些痕迹刻上是很难消除的,这就是著名的印刻作用。由此可知教育是一个非常专业的塑造心灵的领域。而一项认识论的发现竟被运用到如此娴熟的程度也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恍然想到我的童年,记得那时我的理想之一就是去解放世界上五分之三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阶级兄弟,其实那个时候我根本不知道那五分之三的世界都在哪里,这些都是老师教的,学校里学的。我的心灵白板上已经被深深地刻上了这些烙印,可惜那些年头总是吃不饱,饥饿的感觉总是围绕着我的生活,因此那个时候要解放世界的感觉并不是非常强烈。多年以后才知道,这些都是虚假的宣传,我们才是那些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人们。这也算白板原理在自身的运用吧。法国哲学家福柯曾写过一本书《规训与惩罚》,通过对监狱的考察,他揭示出当知识被用来作为惩罚的工具的时候,人也就开始了万劫不复的死亡之旅。刚参加工作那会,好的工种都是特权阶层的子女先来挑选,我们这些工人子弟是没有资格的,轮到我们的就是泥瓦工、钢筋工等,所以直到今天偶尔路过建筑工地的时候,总要停下来,看看,内心里总是感叹人生的无常。记得早些年曾看过卢梭在1755年发表的《论人类不平等的起源与基础》一书,其中有一个说法至今还记得:人的不平等,首先是自然、生理条件的不平等,然后是财富的不平等,最后是政治权利的不平等,最严重的不平等就是政治权利的不平等。对于中国的问题我想很多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这些年也经历了一些所谓大事,也越发印证了自己的悲观,其实,俺承认自己是一个悲观主义者,但是这丝毫不影响我对世俗生活的热爱,所以悲观也好,乐观也罢,无非是一种看事物的视角而已,没有太大的差别。这些年也见惯了到处开花的特权阶层的豪宅与香车,这就是我年少时代被教导并学到的我们的社会是平等、公平、自由的,好在我那个时候随家庭颠沛流离,几乎隔一段时间就换一个学校,学不学也没有人管,反正也没有受到多少正规教育,所以白板还留有一些空白,没有被完全污染,恰恰是这点,让我今天还能自由地想一点问题,阴错阳差,造化弄人,这真是很搞笑的人生之旅。

假期里大多时间陪母亲坐着,母亲的咽喉说话已经很困难了,所以我经常就是这样静静地坐着,很少出去,偶尔说一些我记得的陈年旧事,以及那些远去的生活,在间隙里母亲总要为我找一些吃的东西,我说不吃了,我这几年已经很胖了,母亲还是固执地为我找一些烧饼、苹果什么的。母亲的抽屉里总要放一些吃的东西,联想到母亲在我那儿的时候,偶尔做饭总是要做很多,其实我知道被60年代饿怕了的人总是有一种内心的恐惧。因此,我曾说过,无论怎样,这三十年要比那三十年更让我喜欢,毕竟我们不再为挨饿而苦恼了。除夕前把弟弟、妹妹都从各地叫来了,我知道这样老娘会很高兴的,可惜这边没有学医的朋友,否则一定问问,怎样做才是最好的,我心中存在很多疑惑。可惜现在医院里的医生那简直就是牛,你问他任何问题基本上懒得理你,不但根本不告诉你,还要训斥你,我是怕他们了。当然我相信一定有好医生存在,可惜我无法遇见。所以也要求自己无论如何尽量作一个好老师,把自己知道的告诉那些想知道的人。其实,这个世界上大家都不容易,何必呢?

还有很多空闲时间,我就和外甥一起看动画片《喜羊羊与灰太狼》,又是一个老掉牙的故事:绵羊们用智慧无数次战胜愚蠢凶狠的灰太狼。小外甥看得手舞足蹈,其实,我一直搞不明白,这样一些虚假的故事对于孩子们的未来到底有什么意义呢?童话里总是好人战胜了坏人,其实现实生活里,大多恰恰相反。这样的故事我听了很多,也看了很多,总是没有想明白。记得小时候看电影,坏蛋总是吃大鱼大肉的,而好人总是吃糠咽菜,那时总想知道:我们为什么还要做好人呢?今天我或许知道了一点答案。当斯宾塞把达尔文主义引入社会领域的时候,我想他后来一定明白了自己所做事情的可怕后果。尼采曾说,所有的道德都是为弱者设立的。我想他错了,这里还有文明和进步的问题。夜里翻翻《格林童话》(最初1812年出版),也是很有趣,当然故事的结构基本一样:正义战胜邪恶,公主找到如意的王子,语言简单干净。其实,200多年了,我想人类在内心深处也还是需要一份纯真的,可惜纯真的年代在现实生活中总是不存在的,所以我们要构想一个世界,让我们无法实现的东西在这里展开,以此来安慰与逃离那个真实的、并有些丑恶的复杂世界。由此也想到曾看过的冰心前辈的一些文字,坦率地说,冰老的文学成就并不太高,只是俺还是喜欢她那份清澈、简单并有些温暖的文字。这样的文字是需要幼年处于良好的环境下才能养成的,一旦错过,是很难再找回来的(有兴趣的人可以看看波伏娃回忆早年的文字,还有纪德的传记,都可以说明这些问题),在那样一个痛苦的年代能够写出并看到一些简单与清洁的文字,该是多么幸福的事情啊。突然很怀念儿时故乡的田野,开满了各种野花,只有趴在地上才能真正闻到它淡淡的清香,看清它的支脉,从那里我们能够学到很多东西,并与自然有了一份没有利害的亲近。那个时候,我们整天疯跑着,跑累了,就歇下来,有很多回我就躺在那片开满野花的荒地上,在野花的香气里,看云彩在空中的变化与流走,听风声从脸上悄悄走过,想象一些似有似无的梦想,等着母亲在远方喊我回家吃饭,这一切都很遥远了,远得都有些陌生了。客观地说,当下中国底层的生态环境是极度恶劣的,当人的欲望闸门被无约束地打开以后,留给底层的道路似乎只有阿谀奉承,弄虚作假,势利虚伪,当这些成为一种谋生的工具,而那些传统的捍卫规则的人的生存则显得越发艰难了。从这个意义上说,我有些怕当下的人了。在勤劳无法致富的年代,伪贵族、假精英们的肆无忌惮地忽悠与装神弄鬼很有些黑色幽默的味道,我知道很多东西是当不得真的,除非我们的白板已被彻底覆盖,而且不可修复。

八十多年前,迅哥以误解的方式为中国人诠释了希望的概念,以致我们今天一谈到希望,马上想到路的隐喻,其实希望和路实在没有多少关系,当年有些忧伤的迅哥把这个严肃的问题过度简单化了,这个世界上有些人是无路可走的,被缚的普罗米修斯的路在哪里?西西弗斯的希望是什么?但即便这样,迅哥还是仁慈地为无路可去的人指点了一个出口:走下去。正如铁屋隐喻一样。在俺看来,所谓的希望是一个意欲动词,与内心的信念有关,因此希望就是人内心的不懈坚持,而不在于人的多少以及是否有路,而且任何希望都是个人的,当我们还在内心坚持的时候,我们就总是有希望的,一旦我们放弃了坚持,希望也随之消失。对于这点,里尔克有清醒的认识:人生哪有什么胜利可言,挺住就是一切!

临回来的夜里,与母亲聊天,嘱咐母亲一些事情,母亲突然说到未来的事情,并说随便找一个向阳的地方即可,突然内心大恸,无处述说——其实我们都是一群死无葬身之地的人。

(2009-02-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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