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一个社会存在

作为皇帝，马可·奥勒留在关注自我的同时免不了会关注政治。事实上，斯多亚派的代表人物们和统治者有着密切的联系，他们经常出入宫廷，侍奉当权者。晚期斯多亚派更得到统治者的赞赏，可以说成为奴隶主贵族统治者的官方哲学，马可·奥勒留更是具有皇帝、斯多亚派哲学家的双重身份。尽管他的思考更多地集中于自我，也不愿意把哲学和政治混为一谈，但是他还是给我们提供了许多相当精彩的政治哲学。

宇宙是一个整体，人是其中的一个部分。整体统辖部分，部分归顺整体。于整体有利，即于部分亦有利。那么人应该顺从宇宙的本性，一切都是注定的。只有做对整体有益的事，人生才是幸福的，这是人的义务和责任。不要仅仅说自己是理性存在体系中的一个部分，而是要更自觉地承担自己作为成员所要承担的义务和责任，从内心深处想要热爱人们，依据理性来行善。

马可·奥勒留在关注个人伦理的同时，也更多地谈到了社会伦理，这是他与之前斯多亚派的不同之处。人是理性动物，而理性动物内在地遵循理性，外在地服从古老城邦和政府的法律。也就是说，人是一个理性存在，也是一个社会存在。安于本分、履行责任和义务，这是人应有的美德，也实现了正义。就像脚做脚的工作，手做手的工作人要做的是一个人的工作，这是符合本性的。无正义，不但自己不幸福，更会有害公益。爱国家、爱他人，才是美的、善的、和谐的。马可·奥勒留所理解的幸福不是从个体生活体验角度讲的，而是从社会层面讲的。对社会有利趋向同类的生活是幸福的。

作为个人，我能够不为发生在我身上的任何事情感到苦恼，可是作为一个社会成员，我会对公共福利的损害感到苦恼，尽管那不是我的恶或我的恶引起的结果。任何时候都坚持履行自己的义务，不管你是冻馁还是饱暖、嗜睡还是振作，被人指责还是被人赞扬，垂死还是做别的什么事情。马可·奥勒留在处理政务的过程中，特别重用那些尽职尽责的人，忠于职守和尽本分是选拔和晋升官吏的重要条件。

而且，马可·奥勒留并没有把本分、责任或义务当作是手段，而是自然而然的。人作为一种社会动物，做有益于社会的事情，不是为了寻求任何目的，不是为了博取社会的赞扬，不是为了他人的感激和报答。或者说，做好事本身就是目的，就像葡萄藤结出葡萄一样，结出它应有的果实以后不再寻求更多的东西。当然，这些德行的意义还是可以被察知的，但是人不必为此疑虑，自然而然地做好事吧。

马可·奥勒留本人也深知并恪守自己的职责，勤勤恳恳，兢兢业业。他拥有当时最强大帝国的最高权力，但是他对权力、名声却持有一种淡泊、超越的态度。他反复讲权力、名声和财富、功利一样不值得人们热烈地追求。对于权力、名声，也要坚守中道，也就是要恰当地把握和运用权力。权力再大、名声再高，都是会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的。这也就是为什么那么多国家领导人，比如丘吉尔、克林顿、温家宝等，把《沉思录》作为案头书的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