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目录看起

逛书店时，你可能先被书名吸引。翻开后，你就会傻眼了。从《沉思录》的目录你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不知道马可·奥勒留究竟沉思了些什么。然后，你随手翻到一页，仔细阅读了一小节又一小节。终于，你把它带回了家，决定好好读一读。而且你肯定会对马可·奥勒留的身份感到好奇，奇怪一个罗马皇帝会有怎样的哲学思考。

马可·奥勒留的著作仅此一本，《沉思录》甚至谈不上是他的著作。这些文字是马可·奥勒留为自己写的，或许也想留给他的儿子康茂德。它没有名字，不成篇章，不曾出版，靠手抄本传播。它没有论证，不是对话，不是知识，而是心灵的独白。作为晚期斯多亚派哲学最后一个著名代表，马可·奥勒留的《沉思录》不是阐述斯多亚主义的理论体系，而是在行政事务和行军战斗的间隙、在点滴时间里记录下来的，是不连贯、不系统的斯多亚思想的片断。因而它所阐述的哲学不是完整的，但它所包含的思想却是深刻的、迷人的。

作为马可·奥勒留与自我交谈的散乱的笔记，《沉思录》被分为十二卷。事实上，我们现在无法考证这样的划分是谁做的，是马可·奥勒留本人或是其他什么人。因为每卷都没有标题或题辞。如果卷一结尾处的“写于格拉努瓦的奎代部落”和卷二结尾处的“写于Carnuntum”是真实的话，那就很有可能是马可·奥勒留本人来划分的。每卷包括若干小节，小节与小节之间没有必然联系。很显然，马可·奥勒留的哲思时间非常有限，而且支离破碎。这样的写法更像是日记，是他独处时与自己内心的对话，总是“你……”，而不是“我……”。既然是内心在低语，便有很多重复的地方，那是内心在不断地提醒着自己要如何如何。

除卷一外，其余每卷的主题并不十分明确。即使如此，我们还是可以简要地归纳一下它们的主题。卷一主要是谈他从自己的祖辈、父母、兄弟姐妹、老师、同事、朋友那里获得的思想和德性，并对此深深感激;卷二主要是对自己进行反省，不断提醒自己要及时行德;卷三主要是讲服从神、服从天意;卷四主要是说一切都是注定的，要按照自己的本性生活;卷五主要是提出人是社会的动物，真正的善是承担自己的义务和责任;卷六主要是讲人的本性是什么，如何认识，以及心灵生活的重要性;卷七主要是提出怎样压制、忍受所有不好的事，怎样寻求心灵的满足;卷八主要是关注心灵;卷九主要是要人接受命运的安排;卷十主要是慨叹生命;卷十一主要是谈如何与人相处，与人为善;卷十二主要是说死亡并不可怕。

马可·奥勒留从来没想到他的笔记要发表，甚至流传千年。他只是在散乱的时间里写下了这些散乱的片断，所以我们不妨散乱地读。当然，他首先会环视我们藏身于其中的这个宇宙，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