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嘉图的有关理论

2．李嘉图的有关理论

李嘉图生活在英国迅猛进行产业革命的年代，工业国和农业国的分工已露端倪。他以比较成本理论来说明这种分工产生的原因。一般认为，这和斯密的上述理论无关，其实不然。

李嘉图假设：生产1单位毛呢，英国需要100单位劳动，葡萄牙需要90单位劳动；生产1单位酒，英国需要120单位劳动，葡萄牙需要80单位劳动。论绝对成本，两者英国都较高，葡萄牙都较低；最好将英国的资本和劳动都移到葡萄牙去生产这两者，但是这是不可能的。他认为在这种条件下，两国分别生产比较成本低的商品，就能增加总产量，然后交换，双方都有利。比较成本指的是，从英国看，两种商品的比较成本是100∶90和120∶80，前者的比值低，英国应该专门生产毛呢；从葡萄牙看，两种商品的比较成本是90∶100和80∶120，后者的比值低，葡萄牙应该专门生产酒。分工前，英国220单位劳动和葡萄牙170单位劳动合起来生产2单位毛呢和2单位酒；分工后，英国220单位劳动生产2．2单位毛呢，葡萄牙170单位劳动生产2．125单位酒，总产量增加了；然后按下面将说明的原理进行交换。他认为，世界分工就是由这一原理决定的。

我认为，根据这一点，还不能说明世界为什么长期地划分为工业国和农业国，因为它不能说明为什么一些国家长期是工业品的比较成本低，而另一些国家则是农产品的比较成本低。分析一下就可以看出，李嘉图的思想深处存在着斯密的这种理论：增加劳动，其生产率在工业上是递增的，在农业上则是递减的。这样，先发生产业革命的国家，其工业比其他国家的制造业和工业的绝对优势就越来越大，而其农业比其他国家的农业的相对优势则越来越少，最终甚至消失，也就是说，工业国的工业品和它如果还生产的农业品相比，其比较成本总是低的。我们知道，李嘉图始终认为，随着工业的发展，农业就从耕种优良地到耕种劣等地，或在同一的土地上增加投资，其生产率在降低，这和工业不同。他认为，情况只要是这样，他的理论就能成立。下面这句话，就是这个意思：“一个在机器和技术方面占有极大优势因而能够用远少于邻国的劳动来制造商品的国家，即使土地较为肥沃，种植谷物所需的劳动比输出国更少，也仍然可以输出这些商品以输入本国消费所需的一部分谷物。”^[7]

但是，我认为，这仍不能说明工业国、农业国的世界分工何以能长达二百多年。我修改一下李嘉图的例子，而用他的抽象法来论证。生产1单位毛呢，所需劳动，英国为80单位，葡萄牙为120单位；生产1单位酒，英国为90单位，葡萄牙为100单位。从上述可知，比较成本低的，在英国是毛呢，在葡萄牙是酒，它们分工生产，并因此分别成为工业国和农业国。此后，按照李嘉图的说法，英国毛呢的生产率提高，葡萄牙酒的生产率降低，假定前者提高10倍即为8单位，后者降为原来的1/10即为1000单位。再将它们各自同原来生产酒和毛呢所需的劳动相比，英国两种商品的比较成本如下：毛呢为8∶120，酒为90∶1000，前者仍然较低。但在李嘉图看来，农业劳动生产率的下降幅度必然比工业劳动生产率的提高幅度大（李嘉图接受马尔萨斯的人口学说，认为人口的压力必然使土地生产率下降到惊人的地步），以至生产1单位酒所需的劳动为1500单位，这样，比较成本就变为8∶120和90∶1500，在英国比较成本低的是酒，它就应该停止生产毛呢，而改为生产酒，原来的世界分工就要发生变化。这就是说，比较成本论不能说明长期的世界分工。

此外，李嘉图的比较成本决定世界分工的理论同李嘉图的理论体系之间存在着矛盾。我们可以从李嘉图信奉的土地报酬递减律和由他提出的地租理论（只承认级差地租，否认绝对地租）来说明这一问题。他将地租定义为两份农业资本产生的不同量产品的余额；也就是说，价值由最劣等的生产条件决定，当只耕种优良地时没有地租，当耕种次等地或在同一土地上增加投资其生产率降低时，优等地或优等生产率的超额产品便转化为地租。他还认为，扣除了地租后的价值分解为工资和利润。这样，随着农业劳动生产率的降低，农产品的价值就提高，货币工资就随之提高，最终货币工资就会吞掉利润，这时农业就不能经营了。他举了这样的例子：假定一个工人的实际工资等于6担小麦的价值，其中的一半用于购买小麦，即购买3担小麦以满足个人消费，另一半用于购买其他东西；10个工人每人在优良地上劳动180天，共生产小麦180担，即每担耗费劳动10天，价值4镑，共值720镑；其中工资占240镑，余下的480镑为利润，此时没有地租。随着农业劳动生产率的降低，农产品的价值提高，从而货币工资也提高，利润就降低；待耕种劣等地或在同一土地上的投资其生产率为最低时，例如，只生产36担小麦，这36担的总价值仍为720镑，因为它同样是10人每人劳动180天所生产的；这样，每担的价值就为20镑，优等地多产的144担共值2880镑，便转化为地租；余下的36担共值720镑，原来是要分解为工资和利润的，但是，现在货币工资就为720镑，因为每个工人的工资要买3担小麦，1担小麦为4镑时，工资总额为240镑，现在每担小麦涨为16镑，每个工人的货币工资要涨48镑，10个工人就要涨480镑，即总货币工资为240＋480＝720镑，这样，利润就化为乌有了。没有利润，资本主义的生产就不可能存在了。于是，包括优良地在内的一切耕地就再也不能耕种了。这样，我们就可以看到，劳动生产率从10人共劳动180天生产小麦180担，降低到生产36担，每担耗费劳动50天，即只降低为原来的劳动生产率的1/5，资本主义的农业就已经不能存在。这就是说，李嘉图信奉的土地报酬递减律，一方面是建立在比较成本论基础上的世界分工论得以维持的前提，另一方面又是最后必然使这一理论不能说明世界长期地划分为工业国和农业国的原因。

现在分析李嘉图关于两个国家交换商品其价值如何决定的理论。他明确指出：“只要不是独占品，最后决定商品在进口国家中的售价的乃是出口国家中的自然价格。”^[8]这就是说，1单位酒在英国卖80单位劳动，1单位毛呢在葡萄牙卖100单位劳动。那么，是否100÷80＝1．25单位酒交换1单位毛呢呢？不是。他指出，葡萄牙用多少酒来交换英国的毛呢，不是由各自生产上所用的劳动量决定的，情况不像两种商品都在英国或都在葡萄牙生产那样。由此他提出一个极其重要的原理：“支配一个国家中商品相对价值的法则不能支配两个或更多国家间互相交换的商品的相对价值。”^[9]他明确指出，英国将以100人的劳动产品交换80人的劳动产品。这种交换在一个国家中不同个人间是不可能发生的。原因在于：“资本由一国转移到另一国以寻找更为有利的用途是怎样困难，而在同一国家中资本必然会十分容易地从一省转移到另一省。”^[10]

从资本转移难易的论述可以看出，李嘉图认为，国家之间利润率是不同的，一国内部利润率则是相同的。这就说明他分析的商品的自然价格是包含着一定的利润的。因此，它就不是由劳动决定的价值，而李嘉图又常常混淆自然价格和价值。他认为一国内部必然是等量劳动交换，国家之间的交换却是不等量劳动的交换，就是这种混淆所致。

我们知道，古典学派所说的自然价格就是其后马克思所说的生产价格。它和价值的不同在于，它们分别包含的平均利润（按资本额分配到的）和剩余价值（由资本推动的活劳动中的剩余劳动创造的）这两者的量在绝大多数的情况下是不等的。由于上述的混淆，李嘉图就认为，在一国内部，不管在哪一个生产部门，投下等量资本，不管推动的活劳动是否相等，总有等量的利润，有相等的自然价格，而商品按这个价格交换必然是等量劳动的交换（其实不一定）；在不同国家，投下等量资本，不管推动的活劳动是否相等，总有不等量的利润，有不等的自然价格，情况同国内不同。而国内按相等的自然价格交换，既然是相等劳动的交换（其实不一定），那么各国的自然价格不相等，就要折算为相等的才能交换，劳动量就必然不相等（其实不一定）。这就是他之所以提出价值规律只能决定一国内部交换商品，而不能决定国家之间交换商品的价值这个看法的原因。

李嘉图的混淆包含着极其宝贵的思想：在生产价格相等时，劳动即价值可能是不等的。这对马克思有很大的影响。

对于斯密的如下看法，李嘉图从劳动价值理论出发予以反对。这个看法是，北美的贸易由于是一种只有英国资本才能进入的贸易，因而就有较高的利润率，也就提高了英国其他一切行业的利润率，也提高了英国商品的自然价格。李嘉图反驳说：价值只由劳动创造，它分解为工资和利润，此增而彼减，工资不减，利润率就不能提高。因此，除非输入廉价的生活必需品，以降低货币工资，否则，外贸本身就不能提高利润率，即使因竞争减少而提高了，随着资本的增加，很快就会降低到原来的水平；就是后退一步，认为能提高利润率，也不能由此认为能提高自然价格，因为等于自然价格的价值决定于劳动，而劳动并没有增加。就反驳的内容看，李嘉图完全正确。但李嘉图并没有解决斯密的问题，这要由马克思来解决。

李嘉图认为，外贸是会影响物价的，但这不是由商品而是由货币引起的。这是因为，在生产方法有所改良的国家，其输出就增加，导致出超，货币就输入，货币流通量就增加，物价就上升；而输出货币的国家，物价则下降。这就是说，外贸使贵金属在各国的分配发生变化，再使各国物价发生变化。这种看法，也是否认货币的贮藏职能的货币数量论。但是，外贸会影响物价的论点却对马克思有很大的启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