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师的职业道德

第二节　律师的职业道德

一、律师职业道德的内涵

(一)律师职业道德的本质

职业道德，是指与人们的职业活动紧密联系的符合职业特点所要求的道德准则、道德情操与道德品质的总和。它既是对本职人员在职业活动中行为的要求，同时又是该职业对社会所负的道德责任与义务。

律师是依法取得律师执业证书为当事人提供法律服务的自由职业者，是“头戴荆棘王冠，手持正义宝剑”的法律卫士。从广义上讲，律师职业道德是指从事律师职业的人在执行职务、履行工作职责时，从思想到行为所应遵守的道德规范和行为准则。其范围包括了道德品质标准、职业行为规范和调整律师执业中所涉及的社会关系(与委托人、法院、同行、对方当事人的关系)的道德性规范。而狭义的律师职业道德，则不包括律师职业道德品质标准，而只包括律师职业道德行为规范和律师职业关系人道德基本准则。本章三大节的体例与内容的安排，采用的即是狭义的观点。

鉴于律师职业是“职业性”与“商业性”的混合，美国联邦最高法院首席大法官伦奎斯特曾经明确指出，“律师职业是一种商人和神职人员所组成的微妙的混合体。前者以追求利益的最大化为目标，而后者则完全漠视经济上的诉求”^[8]。因此，从本质上讲，律师职业道德是“法律职业道德”与“商业道德”的混合：第一，它具有明显的职业规范性。这些职业规范是在宪法法律的框架之下，以“维护法律正确实施，维护社会公平和正义”为内容形成若干条“律师职业道德基本准则”。第二，它还具有商业伦理规范性。因为“在律师和委托人之间实际上同时存在两种关系，一种是交易关系，另一种就是委托人-律师关系。委托人和律师的关系是一种信托关系”^[9]，在这种有偿信托关系中，受托人必须履行诚实守信、尽职勤勉的信托义务。商业伦理中的“当为或不当为”的考量，亦可以作为判断律师是否有职业操守的辅助标准。利益与道德并非水火不容，法务市场化不会必然导致律师职业伦理的丧失，反而会强化律师的商业伦理规范。从学理上探讨律师职业道德时，应该正视和面对律师的个人利益诉求，从而在律师职业道德规范体系中加入“商业伦理规范性”。

(二)律师职业道德的特点

首先，从社会道德与律师职业道德的区别来看：一般而言，社会道德是依靠社会舆论和人的内心信念来维持的，是“软约束”。而律师职业道德是执业律师在职业活动中应当遵循的道德准则，它既是律师职业融入社会为社会所认同应遵守的规范，又是律师本身生存发展的内在要求，它由国家的他律性规范和律师协会的自律性规范来强制性约束并保障，因此是“硬约束”，它具有职业性、自律性和外在的强约束性。

其次，从律师职业伦理与律师职业道德的区别来看：律师职业伦理解决的问题是究竟应做什么和不得做什么。而律师职业道德要规范的是律师就法律职业伦理内容所产生的态度、看法、目的、动机及其外化的行为。在我国，律师职业道德又不同于律师个体的道德品性：律师职业道德已经硬化为律师职业道德规范，具有客观性、普适性、纪律性，而律师个体的道德品性为个体的道德选择、道德品性，是律师个人素质的体现，具有主观性和个体性。

(三)恪守律师职业道德的意义

德是人的灵魂。孔子有云：“志于道，据于德。”通过对律师职业道德的本质与特点的分析，律师职业道德既要讲理想的职业人格目标，又要讲实际的执业行为准则。恪守律师职业道德的意义包括：(1)从最高层次来讲，维护的是“法律共同体的职业精神利益”，即在维护法律正确实施，维护社会公平和正义的过程中，体现法治的尊严、法治的信仰和法治的向心力，从而影响和激励其他律师、法官、检察官、法学者对法治的信仰和信心；(2)从律师行业来讲，维护的是“律师的职业声誉”，避免律师沦为纯粹的“法律商品”提供者，保障律师的职责、使命等公共服务性职能的实现，有利于树立律师职业是公共服务性很强的职业形象；(3)从律师自身角度来讲，律师职业道德是律师职业生存和发展的必然要求，有利于贯彻“以德治行”这条主线，以提高律师的职业素质，规范律师的执业行为，建立良好的个人口碑和信誉。

二、律师职业道德的外延

(一)律师职业道德的表现形式

律师职业道德的表现形式，主要体现为律师职业道德规范的渊源上。从规范形式上看，主要表现为以下几个方面：(1)法律。法律是显露的道德，道德是隐藏的法律。律师道德规范中的核心内容往往被法律所吸收，上升为法律规范。比如《律师法》在总则部分规定：“律师执业必须遵守宪法和法律，恪守律师职业道德和执业纪律”。(2)行政法规和地方性法规。比如国务院颁布的《法律援助条例》中就有有关律师的法律职业道德规范。各地方人大颁布的涉及职业道德与纪律的条例，如《海南经济特区律师执业条例》等。(3)部门规章。比如司法部制定的关于《律师和律师事务所违法行为处罚办法》、《律师执业管理办法》等。(4)司法解释。比如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检察院都有关于适用《刑事诉讼法》的司法解释，其中的许多内容涉及律师的职业道德。(5)行业规范。比如中华全国律师协会发布的《律师职业道德和执业纪律规范》、《律师执业行为规范(试行)》等，各省级律师协会颁布的自律性规章，如《北京市律师执业规范》、《湖北省律师执业规范》等。(6)国际公约。这方面主要集中在联合国国际人权公约，特别是有关刑事法律方面的法律文件中，比如《执法人员行为守则》、《关于司法机关独立的基本原则》、《关于律师作用的基本准则》等，这些文件有大量的涉及律师、警察、法官等法律职业人员的道德要求和规范。

(二)律师职业道德的内容范围

我国关于律师职业道德规范已经形成了多层次、多角度的规范体系。通过前文的分析，律师职业道德从渊源上看是“多源”的。在这些体系中律师职业道德的内容又是“多元”的。在我国由于没有对律师职业道德在规则层次上进行内涵的界定，而是采用“概括+例举”的立法方法，因此从外延上看，律师职业道德的内容与范围是非常广的，律师职业道德的边界(与社会道德、法律、纪律、章程等规范性体系的边界)是相对模糊的，它的贯彻与实现机制是“自律与他律的结合”。但是，从现有规范意义上(他律)讲，集中体现律师职业道德要求的还是中华全国律师协会2001年修订的《律师职业道德和执业纪律规范》和2004年颁布实施的《律师执业行为规范(试行)》。

《律师职业道德和执业纪律规范》在第二章中集中规定了我国律师职业道德基本准则：(1)律师应当忠于宪法和法律，坚持以事实为根据，以法律为准绳，严格依法执业。律师应当忠于职守，坚持原则，维护国家法律与社会正义。(2)律师应当诚实守信，勤勉尽责，尽职尽责地维护委托人的合法利益。(3)律师应当敬业勤业，努力钻研业务，掌握执业所应具备的法律知识和服务技能，不断提高执业水平。(4)律师应当珍视和维护律师职业声誉，模范遵守社会公德，注重陶冶品行和职业道德修养。(5)律师应当严守国家机密，保守委托人的商业秘密及委托人的隐私。(6)律师应当尊重同行，同业互助，公平竞争，共同提高执业水平。(7)律师应当自觉履行法律援助义务，为受援人提供法律帮助。(8)律师应当遵守律师协会章程，切实履行会员义务。(9)律师应当积极参加社会公益活动。

由此可见，职业道德是政治素质、理想信念、思想品质、纪律作风、情操气质和风度的综合要求，兼有强烈的纪律性，是介于法律和道德之间的一种特殊的行为规范。并且，律师职业道德主要通过律师自律组织(律师协会)以行业制度、章程、条例的形式表达，其内容与范围会在不同的诉讼关系、诉讼程序和委托关系中有不同的体现，并且它会随着社会的发展、律师职业的进步，而不断更迭、扩充和丰富。比如，在当前的中国改革向纵深方面发展的关键时期，中国律师就应当运用法律服务的平台，善意地理解、判断和执行各律师执业规范，构筑起与政府、企业、公民之间和谐沟通、良性互动的桥梁。不仅需要利用自己的法律知识为当事人服务，而且需要利用自己专业清醒的职业头脑为社会的法治与和谐提供智力支持。因此，律师职业道德的内容与范围又是开放的、可变的，它与国家意志、社会公德、行业环境是互助与自足的联动关系。

【知识链接3-1】

我国律师宣誓誓词与部分律师服务宣言(公约)

中华人民共和国执业律师的誓词：“我志愿加入律师队伍，成为中华人民共和国律师和中华全国律师协会的会员，严格执行《律师法》，遵守《律师协会章程》，履行律师义务，恪守律师职业道德，勤勉敬业，为维护法律的正确实施，捍卫法律的尊严而努力奋斗。”

《湖北省律师诚信服务宣言》(湖北省律师协会)：(1)护法弘义，为民立极，严禁各种贪利行贿；(2)诚信公正，勤勉尽责，严禁任何弄虚作假；(3)敬业自律，运作规范，严禁私自接案收费；(4)公平竞争，扶困济弱，严禁同业诋毁贬损。

《广东省律师行业公约》(广东省律师协会)：(1)遵规守法正直高尚维护公平追求正义；(2)爱岗敬业诚实守信勤勉尽责奉献社会；(3)勤奋好学精通法律学有所长术有专攻；(4)尊重同行公平竞争言行规范举止文明；(5)勇于探索开拓创新坚定信念自强不息。

点评：为了强化律师的职业道德意识，各国通常采用律师宣誓制度使律师自始建立律师职业的庄严感、使命感，我国也不例外。各律师协会则通过服务宣言、行业公约来倡导诚信、文明的道德风尚，这也充分体现了律师职业道德的内容与范围是“开放”的，其形成方向是“自下而上”的，而其贯彻与实现机制是“自律与他律的结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