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入群众民为本

五、深入群众民为本——“微家族”之娱乐

“微娱乐”的本质其实是“群众文化”的延伸，核心就是“研究群众喜爱什么”。所谓“群众文化”，是指人们在职业外自我参与、自我娱乐、自我开发的社会性文化，是以人民群众活动为主体，以自娱自教为主导，以满足自身精神生活需要为目的，以文化娱乐活动为主要内容的社会历史现象。中国真正开始使用“群众文化”的概念始于1953年。新中国成立后，党和政府一直提倡发展群众文化事业。

对于媒体从业者而言，如何制造娱乐，一直是个难题。2013年2月，挪威广播公司二台在黄金时段播出了一档很“神”的节目——连续12小时直播一堆柴火从点燃到熄灭的全过程，并伴以专家讲解和配乐。这样一档听起来就很“无聊”的节目却取得了很高的收视率，以至于该机构决定再连续直播一晚上的编织冬衣过程。

我们无意探讨这档超“神”的节目何以在这个遥远的国度取得高收视率，但它却形象地凸显出媒体人在制造娱乐方面的灵感匮乏。如果中国的人民群众只能痴望着一堆柴火来打发时间，那对于中国媒体人而言，将是莫大的耻辱！

其实，人民群众才是最庞大、最智慧的“娱乐制造者”。他们可以通过微小的行动，制造出微小的娱乐，使自己获得减压的满足。这些“微娱乐”可以“小中见大”，也可以“缩大为小”。

“小中见大”可以“制造娱乐”，“缩大为小”同样可以。

中国互联网协会发布的“2013年度中国互联网100强”报告显示，100强企业中以网络娱乐、信息获取、商务交易为主营业务的企业占比超过90%。依托于此，“微娱乐”的理念和实践在整个媒体领域日益推广。

“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开口便笑，笑世间可笑之人。”这是北京潭柘寺的一副楹联，在各地供奉弥勒佛的庙宇中常可见到。换个角度来看，这副楹联也体现了“微娱乐”的姿态与肚量。如果将其转赠给“主流娱乐盛宴”的制造者们，倒是很切合人民群众的期望。

先来说“微娱乐”的“低姿态”。2012年初，著名主持人崔永元缺席了1月8日举行的中国慈善年会，去主持了一场属于打工者的春节晚会。这场晚会由50多名打工者自编自导，在一个简陋的城中村“小剧场”举办，耗时两个半小时。

对此，《工人日报》刊发了《给“崔永元式的选择”一点掌声》一文，文中评论道——

中国慈善年会确实重要，但是对于政府官员和名人明星云集的慈善盛会，少了崔永元一个，年会并不会因此而逊色多少，但是对于一台完全由农民工兄弟自编自导自演的“农民春晚”，有了崔永元做主持人，却会增色不少，会给这些农民工兄弟带去莫大的荣幸和满足。

“崔永元式的选择”，并不仅仅意味着自己所作出的牺牲和在某些方面的舍弃，而是体现了一种悲悯情怀，体现了一种对社会底层群体的关注。他的到来，也许并不能直接给这些农民工带来什么社会福利和命运的改变，但是他肯定可以给农民工带来一种精神上的勉励和抚慰，给他们日常缺乏亮色的生活带来一抹光亮和希望。

当今这个社会，对于社会底层群体、弱势群体而言，最需要的，正是这样的一种“由上而下的目光”。正是鉴于此，我们完全有理由给“崔永元式的选择”一点掌声，并且能够在这种选择面前有所反思，有所警醒。^[1]

人们之所以对“崔永元式的选择”报以掌声，就是因为其体现出了深入群众的“低姿态”。对于这种“低姿态”，中国的主流媒体可以多向国外的一些同行们“取经”——他们很擅长用讲笑话的方式来说正经事。

2012年7月27日，第30届夏季奥运会在伦敦开幕。英国BBC电台两位主播的“英式幽默吐槽体解说”迅速走红网络。英国主播与开幕式上以“憨豆先生”为代表的“幽默客”们可谓遥相呼应。下面摘录几句：

中国：“他们的旗手，太！高！了！中国一直有篮球运动员做旗手的传统。……看，那就是中国队，现场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欢呼声。他们好像把厨房搬过来了，我们在北京的时候见识到了。”（此处捎带着调侃了“舌尖上的中国”，既吐槽衣服像西红柿鸡蛋，又吐槽中国代表团强大的饮食后勤。）

冰岛：“冰岛的运动员来了。这次他们那个名字很长的火山没有爆发。所以他们按时来到伦敦了。祝贺他们！”（2010年4月，冰岛埃亚菲亚德拉冰盖冰川附近的一座火山喷发，火山灰导致欧洲各国纷纷关闭机场。）

多米尼加：“接下来是多米尼加队。绝美的岛屿，绝美的国度啊！就像他们自己国歌里唱的一样。可是他们的奥运代表团只有2个人哦。”

朝鲜：“希望我们今晚用对了国旗……”（此前在25日朝鲜与哥伦比亚的女足小组赛中，比赛开始前组委会通过大屏幕介绍双方球员时，错将韩国国旗显示在朝鲜球员的照片旁边。这一失误让朝鲜队震怒，球队一度拒绝参加比赛。）

西班牙：“男足怎么会输给日本的啊？哎哟，对着镜头那位发型真不错！”（西班牙之前在男足小组赛中，以0∶1负于日本，爆出冷门。）

瑞士：“快找费德勒！哎哟不对，他明天有比赛，今晚没来。”

蒙古：“他们有世界上最冷的首都，咱还抱怨啥呢？”

利比亚：“战火中的利比亚，祝好运一整年啊亲！”

索马里：“终于战胜海盗闯出来参加奥运会的大盗！”

考克群岛：“他们要是拿金牌了，就会放‘上帝阻击新西兰’，呵呵呵！”

不丹：“世界上最后一个接收到电视信号的国家！”

百慕大：“哪届奥运会都不能没了他们的短裤。”

毛利坦尼亚：“要是拿金牌了，运动员不唱国歌也没事，他们国歌没歌词！”^[2]

在国外，以“低姿态”进行媒体传播、制造轻松娱乐的，不仅有媒体人士，还包括官方人士。2013年7月16日，俄罗斯2013年春季征召义务兵的紧要关头，一则征兵广告红遍网络。视频中一位穿着严肃的“中年大叔”坐在办公桌前，用年轻人喜欢的RAR形式说唱了近3分钟。他唱道：“士兵的目光令美女沉醉。军队是国家文化。俄军需要的军官和士兵内心是蝙蝠侠，外表是兰博（影片《第一滴血》的主人公）。”

这则广告中的“大叔”可是来头不小，他是俄联邦国防部文化局长古班科夫。为了增强入伍吸引力，俄联邦国防部各级部门绞尽脑汁地大力宣传。这位文化局长亲自上阵拍摄广告，和着重低音的节奏很流利地完成了说唱。

这就是典型的“低姿态”。相声演员郭德纲曾调侃说：“真放肆不在饮酒放荡，假矜持偏要慷慨激昂。”试问，连一向显得严肃古板的俄罗斯官员都开唱了，中国的媒体人还坐得住吗？

再说说“微娱乐”的“大肚量”。在西方社会，“政治娱乐化”是媒体界的普遍现象。媒体人常从政治人物和事件中榨取娱乐元素。例如，美国的脱口秀节目就以寓教于乐的功能著称，让民众从笑话中了解时政。美国民众对政治的冷淡和对政客的失望使得“把娱乐当正经”成为美国媒体的特色。

美国全国广播公司（NBC）的由杰·雷诺主持的《杰·雷诺秀》和由欧·布赖恩主持的《今晚秀》、哥伦比亚广播公司（CBS）的《雷特曼秀》、有线电视频道的《搞笑精汇》都以讽刺、挖苦的方式来谈天下大事，博观众一笑，形成独特魅力，让工作了一天的美国民众以轻松的心情进入梦乡，在心理上产生减压效果。

“晚间脱口秀”最叫座，原因是美国大众也乐于从笑话中了解国内外大事。有线电视频道《搞笑精汇》的《每日秀》以假新闻为题材，以模仿新闻播报的形式，挖苦政客，是年轻人必看的节目。为了推销自己，政治人物竞相做客脱口秀。每逢选举，晚间脱口秀就成为竞选舞台。前共和党总统候选人麦凯恩曾上过《雷特曼秀》和《今晚秀》，而奥巴马就任总统后两个月便上了《今晚秀》。^[3]

2011年2月，美国一家网站登出一幅漫画，嘲讽总统夫人米歇尔的全民减肥运动，将米歇尔描绘成了肥胖的贪吃者。在漫画中，胖乎乎的米歇尔一边狂吃肉饼，一边告诉奥巴马：“通过让餐馆减小餐饮分量和脂肪含量，我正逐步控制美国人的饮食习惯。”她旁边坐着的奥巴马有着一对硕大的耳朵，看起来十分苗条，他一边吃蔬菜沙拉，一边对米歇尔说：“米歇尔，我想竞选连任，你正在做的事会让许多人感到困扰。”米歇尔回应说：“闭嘴，递给我熏肉！”

从2010年开始，为了降低美国儿童的肥胖率，米歇尔发动了一场“让我们行动起来”的减肥运动，为此她经常访问学校，发表培养健康饮食习惯的演讲。但很快有人拍到她吃牛肉饼和其他不健康食品的镜头。这引起美国反对派对她的抨击，称她伪善，还谴责她没有资格告诉美国人能吃什么、不能吃什么。

这幅漫画的讽刺很辛辣，而美国社会在“微娱乐”方面的“肚量”也确实很大。在西方社会，被当成娱乐对象的，绝不止奥巴马夫妇。且看下面几位西方领导人的言行，都成为了人们“微娱乐”的素材——

美国总统奥巴马无论发表长篇演说还是简短欢迎词，都喜欢使用演讲提示器，因此得名“提示器总统”。其实，因演讲提示器而闹笑话者大有人在。

2009年3月17日，爱尔兰总理布赖恩·考恩在美国白宫举行的一场晚宴上由于使用演讲提示器不当，竟重新念起美国总统奥巴马几分钟前刚刚发表过的欢迎词。考恩对着演讲提示器念道：“今天，我们首先要欢迎美国坚定的朋友。”他接着读了大约20秒，才发现这番讲话“似曾相识”。他回头看一眼奥巴马，说道：“这是你的演讲词吧！”

考恩随后一边摆弄提示器，一边自言自语：“我怎么就不会用这东西呢？谁说这是傻瓜机来着？”

奥巴马回到讲台继续讲话时，提示器才出现考恩的讲演词。奥巴马显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说道：“首先，我要感谢奥巴马总统！”激起阵阵笑声。

2010年10月，新西兰广电兼移民部长柯尔曼发表了有关政府税收立法的演说，持续10分钟之久。反对党劳工党议员全都一脸狐疑，不知道为何移民部长要过界大谈税收。有议员发现情况不对，试图警告柯尔曼，但他却不为所动。柯尔曼发表完演说后，才发现他念的演讲稿是2008年税务部长邓恩发表过的讲稿。邓恩坦承这是他办公室搞乌龙，并愿承担失误的责任。

2013年7月24日，西班牙发生列车脱轨，造成79人遇难。7月25日，西班牙首相拉霍伊发表哀悼声明，声明最后竟然出现了“对中国甘肃地震致哀”的字样。人们怀疑首相的致辞是复制粘贴过来的。这一乌龙事件成为不少西班牙人的笑谈。

同年8月，拉霍伊首相在议会演讲，多次拿“有人说”来举例证明自己的观点。但在每次引用结束后，他都会在后面加上一句“本段结束”，而且来来回回地念了9次。原来他将演讲稿括号里的标注词“本段结束”也念了出来。人们猜测这篇演讲稿是别人替拉霍伊写的，而且拉霍伊拿到稿子后估计没怎么认真看，就上了演讲台，才会闹出这样的笑话。于是，“本段结束”又成为西班牙网络上的绝对热词。^[4]

澳大利亚总理陆克文奉献给澳大利亚民众的笑柄则是他频繁拨刘海的动作。陆克文的这一标志性习惯是每隔一分钟拨一次刘海。而当陆克文到户外参加活动时，其拨头发的频率就增加到令人发指——每十秒一次。但他的头发几乎“不会动”。当他把头发拨过去后，他的刘海会迅速回归原地。“陆克文，不要再拨你的刘海了！”成为推特上的热门话题。一些推特用户甚至给陆克文支招：戴帽子、涂发胶、别发卡……^[5]

当然，“微娱乐”必须与庸俗、低俗、媚俗划清界限。“低姿态”不等于“无底线”，“大肚量”也不等于“没取舍”。在这一方面，“盲从”一直是中国媒体从业者的大毛病，而新媒体与传统媒体也总是遥相呼应。

许多娱乐产品在“卖丑”的路上一去不回头。许多选秀节目、相亲节目堪称其中代表。著名音乐人崔健曾感慨道：“选秀节目、相亲节目都在搞狗血和煽情，妈没死说死了，没孤独偏要装孤独。长期让人看到的是没有品质的艺术品，那就是社会出问题了！”

《人民日报海外版》曾评论过台湾娱乐节目：“岛内电视媒体乱象持续经年，与‘腥膻悚动’的内容相比，满目韩剧之类已算是客气。‘除了大量引用网络或观众爆料，更令人诟病的是信息的琐碎化及八卦化，深度报道及调查采访被抛弃，重大国际新闻被挤压到近乎消失……’岛内严肃类报纸对电视媒体的批评并不夸张。观众在电视上看到的是一片躁动和扭曲。”^[6]

如今，中国内地的许多传统媒体继承了这种“躁动和扭曲”，并加速传染给新媒体。新媒体在促进信息迅速传播、社会公开透明的同时，也成为虚假广告、流言蜚语、色情信息的集散地，甚至助长了“三俗”之风。于是，“微娱乐”中也混入了许多“腥膻悚动”的成分，呈现出鱼龙混杂之势。许多微视频、微阅读通过情色、暴力的元素来吸引观众眼球，产生了严重的负面影响。一些拜金主义、虚荣主义的思想也渗入到微传播之中。

因此，在提倡“微娱乐”的同时，抵制“三俗”倾向，同样不容忽视。2012年7月9日，国家广电总局和国家互联网信息办联合下发《关于进一步加强网络剧、微电影等网络视听节目管理的通知》，其初衷也是为了遏制内容低俗、格调低下等不良倾向。归根到底，“微娱乐”还是应当以“正能量”为力量之源。

有这样一则笑话——一位功成名就的大学教授问穷学生：“金钱与智慧，你们选哪样？”学生不假思索地回答：“当然是要金钱！”教授不屑地笑道：“而我会选择智慧。你知道为什么吗？”学生再一次不假思索地说道：“当然，人们都会选择自己缺少的东西，我能理解。”

就如同这位尴尬的“教授”一样，总有一些自作聪明的人平日里轻视群众，却试图去教育群众；其实，他们才是群众眼中最可笑的人。我们的广大媒体人只有深入群众，才有可能理解群众；只有贴近群众，才有可能引导群众。这也是“微娱乐”的真谛。

【注释】

[1]苑广阔 给“崔永元式的选择”一点掌声［N］ 工人日报，2012-01-16（5）

[2]《BBC开幕式“吐槽”走红网络 英式幽默博人一笑》，来源：中国新闻网，http://www.chinanews.com／ty／2012／07-29／4065751.shtml。

[3]魏然 美国政治的娱乐化［N］ 新加坡联合早报，2010-01-21

[4]西班牙首相演讲大摆乌龙［N］ 新快报，2013-08-05（A19）

[5]陆克文 不要再拨刘海了！［N］ 山西晚报，2013-08-09（18）

[6]王昭 台湾电视——够“软”，但欠缺“实力”［N］ 人民日报海外版，2011-09-27（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