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断春光是此花

小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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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文》：“桃，果也，从木、兆声。”李时珍《本草纲目》中说：“桃性早花，易植而子繁，故字从木、兆。十亿为兆，言其多也。或言，兆谐声也。”①桃是形声字，不是会意字。桃指桃花，也指桃实、桃树。桃树是落叶乔木，叶狭长，二月开花，果圆而顶微尖。花有红、白、粉红、深粉红多种。花有单瓣、复瓣，还有重叠繁多的千叶桃。

桃原产我国，栽培史已有三千多年。波斯桃也是从中国传入。《诗经》有诗“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夭夭表茂盛，灼灼形容鲜明。桃花是美丽的。陶渊明《桃花源记》中说：“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杭州西湖两条长堤上，一株杨柳一株桃，何其美丽。桃花也代表春天。苏轼诗：“夹岸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明代方九功说：“一曲桃源树，平沙十里春。”《许彦周诗话》也说：“春时浓丽，无过桃花。”但桃花的花期短，容易败落。所谓“落红成阵”，“马蹄无处避残红”。荀子说：“桃花蒨（qiàn同茜）粲于一时，时至乃杀。”杜甫也有：“颠狂柳絮随风舞，轻薄桃花逐水流。”

花期长短，表现为一种物候。睿智的诗人捕捉到这点，写成诗，便成了科学家的物候资料。白居易《大林寺桃花》诗：“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长恨春归无觅处，不知转入此中来。”这是说四月，桃花都凋谢了，而庐山的桃花正在盛开着呢。对此也有人表示怀疑，认为这是诗人想象的，以为桃树四月在山中开花是不可能的。大科学家沈括因此选定了时间，到庐山实地考察，而后在《梦溪笔谈》中写道：“缘土气有早晚，天时有愆伏，如平地三月花者，深山中则有四月花，此地势高下之不同也。”确证了白居易写的没有错。由此，联想到“梅花”。在三千年前，我国西北及关中一带气温比现在高，后因气温降低，梅花生长区域南移，到唐宋，华北就难觅梅的踪迹了。科学家竺可桢《中国近五千年气候变迁初步研究》，其中一个重要论据，就是依据梅花南移来论说的②。

桃与李两字连用，常用来比喻好的学子、后辈。典出《韩诗外传》：“夫春种桃李者，夏得其荫，秋得其实；春树蒺藜者，夏不可采其叶，秋得其刺焉。”白居易《春和令公绿野堂种花》：“令公桃李满天下，何用堂前更种花。”绿野堂是唐宪宗时宰相裴度别墅，裴平藩镇有功，后居洛阳种花草自娱，白居易与之唱和。

修辞学常以“红雨”、“刘郎”代桃花。《四库提要》中曾指出：“其意欲避鄙俗，而不知反转成涂饰。”李贺《将进酒》：“况是青春日将暮，桃花乱落如红雨。”刘禹锡在《元和十年自朗州至京戏赠看花诸君子》诗中写道：“玄都观里桃千树，尽是刘郎（指刘禹锡）去后栽。”用典可以使文章雅致，也简练委婉。如果用多了，落套了，那就不好了。平白的桃花诗，不用典的也多，明白晓畅。如李白“犬吠水声中，桃花带雨浓”，杜甫的“桃花一簇开无主”，《红楼梦》中的“花谢花飞花满天，红销香断有谁怜”等，都是极好的诗。

注：

①李时珍《本草纲目·果部》（三）1741页，人民卫生出版社。

②枕书《梅》，《新民晚报》1989年3月1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