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州话“起”的语义图

第五节　温州话“起”的语义图

一、温州话“起”的多功能模式

（1）趋向动词：起床。

（2）趋向补语：坐起／头发跷起。

（3）结果补语：花瓶倒爻_了匄_给、用万能胶会_能够迫_黏合起个。

（4）始续义状态补语：天色冷起罢，衣裳着_必须多着_穿一件。

　　　　　　　　　　 该年冬皮衣叶_又行_流行起，皮衣店生意好显_很、非常。

（5）动相补语：衣裳晒起罢啊？

（6）持续态：床上床单未摊起。

（7）状态补语标记：房间理起_得了滞_干净险_很、_非常。／鞋带记起紧厘_紧些。

（8）先行体标记：我洗起，你徕你们接落洗。（我先洗，你们接着洗）（下棋）你走起。　（游汝杰、杨乾明1998）

温州话“起”的多功能模式在“起”的概念空间里也基本上占据邻接区域。语义图与成都话、长沙话等相近。不过它的一个语法功能——先行体标记，是成都话、长沙话等方言里没有的。

有学者将先行体与起始体等同来看，囊括在一起分析、研究。我们认为，它们在意义表述上还是有一定区别的，区别在对时间概念的把握上。起始体标示动作行为在时间轴上的开始、起点。而先行体则是标示动作行为在参照时间轴上的先行定位，凸显、强调相对的“开始”。因此，这里仍视为两种体标记。

二、温州话表起始义的“起”与表先行的“起”

潘悟云（1996：268）认为温州话里有起始体助词“起”，读后附调，与普通话的“起来”相当。例如：

他们打起罢，你走去劝一劝。

客人也还未到，他就酒喝起先罢。

由于温州话里趋向动词都是单音节的。所以，这里说的起始体“起”与前文提到的普通话“起”存有一定差异。第一章里详细阐述过普通话“起”表述“起始”义的用法。我们不认为普通话里表述“起始（或进入新状态）”的“起”是起始体，语法化程度尚未达到体标记。

不过方言的情况与普通话略有差异。这里暂不对温州话“起”是否为“起始体”展开讨论。文中也以潘悟云（1996）解释的“起”表示“动作的起始”来标示，与前文构建的概念空间及大部分方言里“起”的类似用法相呼应。几乎所有汉语方言（包括普通话）的“起”都有“表示动作的起始”这一义项与用法。

金华话、南昌话等方言如是，有“表示动作的起始”，亦有先行体标记“起”。我们推测，“起始”义与“先行”义存在蕴涵关系。

句法表现形式上，第二章阐述先行体标记“起”时，指出它一般要求置于动词或动词性短语后。尽管也可置于句末，但“起”前必是动词或动词性短语。

　　金华话：侬茶呷口起。（你先喝口茶）

　　温州话：是渠打我起，我新才回手。（是他先打我，我才还手）

温州话里表起始的“起”，句法上的限制比先行体“起”要严格。“一般要与动词连在一起，所以中间如果还有一宾语，宾语一定要前置。”（潘悟云1996）

　 他歌唱起罢，你仔细听一听。

　*他唱歌起罢，你仔细听一听。

　*他唱起歌罢，你仔细听一听。

此外，并不是所有的动宾短语都能与起始义的“起”结合。它要求前跟的动词和动宾短语仅表示一可持续的动作、行为，并不会产生或形成新结果。譬如“唱歌、开会”等，并不因为动作的结束而有了一支新歌，或变成了另一种会议。在这类动宾短语里，可以加“起”表示动作的起始。（潘悟云1996：269）

三、从趋向动词到先行体标记的“起”

上述分析看来，似乎温州话里表动作起始的“起”句法上对前项动词有诸多选择限制，实词义还有不同程度的残留，也尚未语法化到体标记阶段。相较而言，跟它有语义关联的表述“先行”义的“起”，尽管句法环境相近（动词或动词性短语之后），但相对宽松些，词义也更虚化与泛化，语法功能上更为专用。是以，我们认为温州话表述“先行”的“起”是体标记。它是在补语位置上的表述“动作起始”义的“起”进一步虚化的结果。语法化路径可阐释为：

趋向动词＞趋向补语＞表起始的状态补语＞先行体标记

下图图五为温州话“起”的语义图及语义演变链：

（图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