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分支结构与右分支结构的内部机制

4.3.3　左分支结构与右分支结构的内部机制

英语句尾开放、句首收缩与汉语句首开放、句尾收缩都不是偶然现象，这是两种语言的句法规范使然。

刘宓庆(1992)认为，英语之所以如此是由以下的句法规则支配的:

第一，英语修饰语的语序:英语形容词修饰语和副词修饰语都可以后置于被它们所修饰(或限定)的中心词(可以是名词，也可以是动词或副词)之后，这样不仅大大加强了语句安排的灵活性，还使英语后续顺延性延伸潜势大大加强。

第二，英语基本句提挈功能的普遍性及对后续语句的衍生潜势都很强，与上述修饰语后置语序的灵活性相得益彰。

除此之外，高远(2003)认为还有另外的两个原因:

第三，尽量避免自身包孕(self-embedding)。给理解造成特别困难的是自身包孕。例如:

(36) This is the rat(that ate the malt)(that lay in the house)(that Jack built).

如果把它改写成下面这样的自身包孕结构，那就很难理解了:

(37) This is the house(that the malt(that the rat(that the cat killed) ate) lay in.)

第四，遵循末端重量原则。尽管英语从属分句多是向右分支的，但如果违反了末端重量原则，同样会造成理解上的困难。末端重量原则要求动词后面(右面)的从属分句应和动词前面的部分一样长，最好更长一些(高远，2002:221)。

很清楚，英语如果没有后置规范，其基本句顺延性后续能力必然会大大减弱。再加上句法的规范性，进一步保证了英语句子的扩展潜势。这两方面，正是汉语的弱势。关于这一点，我们可以从上面的例句中体察出来。

(38)基本句:这是那只猫。(句尾收缩，无法再延伸)

　　单平面句:猫吃了那只老鼠。(句尾收缩，无法再延伸)

　　单平面句:那只老鼠吃了麦芽。(句尾收缩，无法再延伸)

　　单平面句:麦芽堆放在房子里。(句尾收缩，无法再延伸)

　　单平面句:那幢房子是杰克盖的。(句尾收缩，无法再延伸)

按照汉语语感所能容许的程度，我们是不可能像英语那样，将五个平面(层次)的分句压缩在一个句子里的。汉语语感只能容许具有适度长度的修饰语，其原因是汉语的修饰语只能前置，偶尔也有能作功能性后置，不可能有结构性后置(刘宓庆，1992)。如果包括适度长度的修饰语，我们至多可以将已被切分的五个单平面句调整如下。

(39)这是那只吃了老鼠的猫。老鼠吃了堆放在屋里的麦芽。那屋子是杰克盖的(这是语段，不是基本句了)。

汉语句子是单平面的结构。汉语是一种文字系统形态稳定、自足的语言，不具备屈折形态发生学上的机制，各种规范(数、时态、语态、语气等)，运用起来，灵活自如。这又是汉语的优势。其结果表现在句法上是不能形成系列，而成了“散列”，这是汉语句短、形散的原因。

至此，我们可以将汉语与英语语篇小句作一个概括的对比(引自刘宓庆，1992):

英语和汉语在这一点上的区别给我们的翻译带来了新的启示:刘宓庆指出，汉英互译中基本转换程序不仅包括词与词、句与句的转换，而且更重要的是语段与语段之间的对应转换，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我们应当将语段作为我们的基本转换单位，翻译不是词与词之间的对译，也不是句与句之间的对译，而是语段与语段之间的动态对译(刘宓庆，1992)。

实际上，刘先生所说的语段就是指的语篇，他清楚地用了英语单词“text”，在英语中也就是语篇、篇章的意思。他同时指出，双语对比不能仅仅停留在语言的表层，语言虽然都是人类的交际工具，在这个基本功能上，所有的语言是一致的，但具体到某一种语言而言，它与另一种语言之间却必然存在着某种异质性。如果没有这种异质性，那么人类的语言就不会存在各自不同的差别，事实远非如此。

吕叔湘早在1979年就注意到了话语存在意义连贯、形式衔接现象。在《汉语语法分析问题》一书中，他谈到:“一般讲语法，到句子为止，句子是最大的语法单位，因此句子只有结构分析，没有功能分类。其实这也是一种老框框。若句子组成一个段落，句子与句子之间不仅有意义上的联系，也常常有形式上的联系。汉语句子重意合，断句往往不太分明，往往在句子已经终了的地方用的不是句号，而是逗号，做语法分析不能以此为据。”(吕叔湘，1979)英语不同于汉语，它的基本句顺线性扩展性能力强，因此句子长度一般大于汉语。英语句子在扩展时除了并列式之外，更多的是层级环扣式，一层包孕一层。因此，在双语转换中，我们常常要做很多将“并列推进”转换为“包孕环扣发展”的工作，充分考虑英语、汉语小句的不同特点，这样的转换无疑是非常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