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语补语结构中开放等级形容词的特殊句法限制

7.4　汉语补语结构中开放等级形容词的特殊句法限制

虽然英语和汉语中开放等级形容词都可以充当结果补语，但彭国珍(2007)和罗思明等(2010)都没有讨论到，汉语中开放等级形容词不但可以作结果补语，而且可以表示偏离意义。目前尚没有任何文献提到英语中开放等级形容词作补语能表示类似语义。第三章中已经详细论证了偏离意义动结式的结构是制作类动词带一个类似于系动词补语的补语小句。本节中我们主要讨论开放等级形容词在作结果补语和制作类动词补语时的句法限制的不同。

第三章提到开放形容词作结果补语表示预期结果偏离时后面必须带“了”(马真、陆俭明，1997)。“挖浅了”、“买贵了”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能说成“挖浅”、“买贵”。而非偏离意义的形容词作结果补语在一定条件下可以不带“了”。如：

(18) 那杯子你一定得把它洗干净。

(19) 你跟他的关系千万不能搞坏。

其实“形容词作结果补语表示预期结果的偏离时后面必须带‘了’”这一观察并没有覆盖到全部语言事实。实际情况是，开放等级形容词不能独立充当制作类动词的结果补语成分。在已然句中，其后必须加“了”表示虚拟态变化的实现，也即偏离意义。在未然句中必须加“一点”、“一些”等数量成分。我们查阅了现代汉语述补结构用法数据库(詹卫东，2009)中的所有例子，没有发现例外。换句话说，虽然开放等级形容词不能独立充当制作类动词的结果补语成分，但是其后不一定必须加“了”，也可以是数量短语。

(20) a 解剖台被他们安矮了几厘米。

　　　b 架子安矮一点孩子才够得着。

(21) a 这人像的手和脚画细了，不太协调。

　　　b 线条再画细一些就好了。

关于开放等级形容词加“了”的偏离意义我们第三章已经分析过了。这里主要讨论为什么开放等级形容词不能单独用作补语，为什么在没有“了”的情况下一定需要加“一点”、“一些”等成分。封闭等级形容词作补语时，很容易找到单独使用的情况。请看例(22)和(23)的对比。在情态句、祈使句和表示习惯性动作的句子中，开放等级形容词不能单独作补语，而封闭等级形容词可以单独使用，表示补语所述的结果状态尚未实现。

(22) a ^*眼线要画细，眼形才会自然。

　　　b ^*印章盖高比较好看。

　　　c ^*请把镜框摆高，我看看效果。

　　　d ^*夏天到了，可以把床垫薄。

　　　e ^*被子叠小才能装进袋子里。

(23) a 肉一定要煎熟才可以吃。

　　　b 你最好把这些拣干净。

　　　c 他用砂布把木板的表面锉光。

　　　d 你要把明天会议的一字一句都记录全。

　　　e 最后，要按平没有粘牢的假皮，头套才算戴好了。

因此，汉语开放等级形容词也并不能完全自由地充当补语成分，特别是作制作类动词的补语，存在一定的限制条件。这其中的原因，我们还不是特别清楚，可能和开放等级形容词本身没有内在标准点的特征有关，可能是因为在开放等级形容词后加上“一些”、“一点”等成分，相当于在开放等级形容词的性状轴上截取了一个封闭的量段，其作用类似给开放等级形容词一个标准点。但是这里的原因尚需要进一步研究。

有趣的是，当开放等级形容词作非制作类动词(影响类动词)的补语表示结果意义的时候，和封闭等级形容词一样，也可以单独使用，如“她剪短了头发”中“剪短”表示结果意义，可以说“她想把头发剪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