类联接的界定

3.2.1　类联接的界定

类联接（colligation）是弗斯学说的重要概念。早在1957年,他就提出了词语搭配（collocation）与类联接（colligation）两个概念,为进一步明确和突出词汇知识的关键内容提供了明确的思路。类联接是指文本中语法范畴间相互联结的关系。类联接不是与词语搭配平行的抽象,是高一级的抽象。类联接和词语搭配的关系是：类联接是关于句法结构和范畴的表述；搭配是类联接在词语层面的具体实现。严格说来,词语搭配是指位于同一语法结构内的词语与词语之间的组合。反过来说,类联接就是词语搭配出现于其中的语法结构和框架。一个类联接代表了一个类别的词语搭配,称为搭配类（collocational class,collocational type）。比如,Adj＋N是一个类联接,它代表一类搭配,在词语搭配研究中,称之为Adj＋N搭配。类联接和搭配的关系“如影随形”。类联接的确定必须以词语搭配行为为依据,词语搭配的研究应在类联接的框架内进行（见卫乃兴2002：267－268）。

类联接与词语搭配分属语言系统中不同层面的研究内容,类联接属于句法结构层面的内容,搭配是横轴上词语组合的意义表述。就类联接的分类问题,卫乃兴（2012：35）曾经对相关文献进行过归纳和梳理,大致将类联接的内容分成三块加以描述。

第一,类联接是指词语在句子中的位置,即词语的句位。Greenbaum（1970,1974）提出搭配研究必须考虑句法结构的限制问题。Greenbaum在讨论“强势词”（intensifier）的搭配时,认为句子“I much prefer a dry wine”是可以接受的,而句子“I prefer a dry wine much”则不然。对于本族语者来说,much作为强势词是有句位要求的。再看一例,我们会发现意义不同的副词在句子中具有不同的分布规律：

（1）a.He is probably ill. 　b.Probably,he is ill.

（2）a.He is seriously ill. 　b. * Seriously,he is ill.

第一例中,probably是对话语的可能性判断,probably可以位于句子中间的位置,也可以放在句首,成为附加语成分（adjunct）。第二例中的seriously是强势词,只有放在句中的位置,而不可以随意放在句首的位置。笔者对强势词的句位有过详细的统计分析,强势词在句子中的句位分布情况存在着概率性的差异问题。在此不作过多的赘述（见董斐娜,张继东2010：222－228）。

第二,类联接是指共现词语的词性类别（Parts of Speech,POS）。20世纪70年代,米切尔（Mitchell 1975：120－122）系统地论述了词语搭配研究的综合法,即将词根、句法和意义纳入到搭配研究体系中来。米切尔（ibid）认为类联接和搭配是语言系统中不同层面的抽象。类联接是一种搭配类,是语法范畴间的联结,其表述需要使用词类；搭配是具体的词,是类联接的具体成员。她使用词性标签,归纳出大致9类的类联接方式,包括N＋N,ADJ＋N,PREP＋N,N＋V,V＋N,V＋ADV,ADV＋V,V＋PREP,ADV＋ADJ等等。

类联接Colligations　　　　　　搭配Collocations

Adj＋Non－agentive N 　　　　 heavy damage

Verb（intransitive）＋Adv 　　damage heavily

Adv＋Passive Participle 　　　heavily damaged

“Motive”（verb＋particle）　tore up（tore across）

米切尔提出词语搭配存在于词根之间而非词语之间,搭配受到类联接的限制等观点。这些观点仍然是传统语言学的概念,它强调词语的范畴综合,词形被强制纳入到词根和词性之中加以处理,其后果是遮蔽了词语搭配行为的动态特征。然而,不可否认的是,米切尔的综合法再次强化了类联接和搭配之间的关系。

带有传统的词性标签的类联接能够有助于揭示出英语词语的主要结构关系。但是,弗斯所说的类联接概念远不是词类所概括的全部,它应该包括更为宽泛的句法概念,如被动语态、时态、子句、情态、名词词组等等。即便是词性问题,抽象概念的内涵在不断地丰富而外延也在不断地在扩大,比如根据语言研究实际情况的需要,新的词类相继产生,如强势词（Intensifier）、增强语气的强势词（Amplifier）、降低语气的弱势词（Downtoner）、变动型模糊限制语（Approximator）、缓和型模糊限制语（Shield）、限定词（Determiner）、小品词（Particle）、附加成分（Adjunct）等。

第三,类联接是指与某一词语共现的词类或结构。这样,词语与结构处在统一的线性序列之中。比如,在“too faint to be seen with the naked eye”,“you can see with the naked eye”和“just invisible to the naked eye”等多词序列中,我们可以看到复合词“the naked eye”左边的类联接为介词with和to等,其左边－1位置为“介词”类联接（a colligation of preposition）（见Sinclair 1996：85）。再如,笔者利用《东华大学科技英语语料库——通用英语子库》对节点动词“cause”进行了检索,对其左边－1位置的情态类助动词进行了梳理。这里的“情态类联接”（a colligation of modality）包括can,could,would,may等情态助动词（见图3.1）。

类联接和搭配反映的是语法和词汇的关系。在弗斯语言学中,词汇和语法不是简单的制约与被制约的关系,是“合二为一”的意义理解单位。我们不能将句法结构视为判断词语序列可接受性的唯一决定因素。根据辛克莱（Sinclair 1991：passim）的观点,他认为句法与词汇是共选的,具体的词形总是与具体的结构共现,相互选择,共同实现意义或功能。词语搭配研究可以不考虑句法,从词汇层面建立起独立的词语结构。按照激进式观点,类联接终究只是语法范畴的抽象单位,当词语行为研究回到语言的原点,需要寻求词形的真实意义时,类联接可以退居其次。

图3.1　cause的索引行

（注：索引行引自《东华大学科技英语语料库——通用英语子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