削烂苹果的启示

目前我国的国有企业以小型企业占大多数。据国家统计局统计,我国乡及乡以上工业企业53万个,其中96%以上为小企业。50人以下的企业占总体的比例为77%。

小企业虽小,但在总量上已构成国民经济的重要组成部分,有独特的、不可替代的作用。各国的现代经济都存在广大的小企业群体。即使在美国、日本、德国等大企业集团左右经济的国家,中小型企业的数量也普遍占全部企业的99%以上,其就业人数要占60%至80%。搞活大企业,放活小企业,是中央提出的一个重要战略决策。“抓大”和“放小”两者相辅相成。有了一批大型企业和企业集团,能体现国家实力,能有效地带动一大批小型企业健康发展;小企业进一步放开搞活了,则既可以建立和形成为大企业配套服务、从事专业化生产经营的企业群体,也可以吸纳更多的劳动力,创造市场活力,减轻大企业的负担。据统计,目前我国90%以上的企业职工是在中小型企业就业的,80%以上的新增劳动力和下岗职工也是由中小型企业提供就业机会的。因此,在重点抓好一批大企业和企业集团的同时,必须注意和解决小企业改革的问题,小企业搞不好,同样会拖整个改革的后腿。

但是,小企业该如何才能搞活呢?过去,我们是政府大包大揽,没有资金,政府命令银行贷,没有设备,政府出面找“上级”要,甚至生产的产品没有市场了,也可以发红头文件,分配每个干部职工买啤酒多少瓶,买毛线多少公斤。操心之细,无与伦比,但结果呢?“公公背媳妇——费力不讨好!”中国的企业已发展近50年了,我们不能还把他们搂在怀里,生怕他被风吹了,被雨打了,而应该放手让他们学会走路,学会在市场经济大潮里游泳。

这不是我们狠心。一个成长了近50年的企业还不会在市场经济道路上自己走路,这是宠坏了企业,害了企业。

十五大给小企业指了一条道路,如何走则只能靠自己了。

十五大指的路是:“采取改组、联合、兼并、租赁承包经营和股份合作制、出售等形式,加快放开搞活国有小企业的步伐。”

国家放开中小企业,其目的就在于让中小型企业自主经营,自负盈亏,这就需要充分发挥企业职工的创造力和主人翁精神,理顺政府和企业的关系,改变政府把众多中小企业及其经营后果都背在身上的不正常局面,让企业经营者学会经营企业,形成真正的企业化思维和企业行为规范。

山东诸城市市委书记陈光,曾被人唤做“陈卖光”,何也?1992年,诸城市审计150家市属企业,103家明亏,亏损总额1.47亿,全市资产流失率达60%以上,负债率80%。有一些企业早已经资不抵债,个别商业单位的仓库里,“文革”时期流行的武装带、红袖章和汽灯罩,竟然还都压在那里。新上任的市委书记陈光认为,辛辛苦苦搞社会主义40年,忙忙碌碌搞企业改革十几年,企业却搞成了这个样子,根本原因是企业产权关系不明晰,利益不直接。单靠放权让利、两权分离已经无济于事,改到深处是产权,必须在产权上动大手术,对企业进行脱胎换骨的改革。几个月后,他推出诸城的改革方案,从明确产权关系人手,走股份制改革的路子。为此,这个县级市地面上的274家乡镇以上工商企业,已有204家全部资产出售给了内部职工,成为股份制企业。陈光把诸城的国有企业卖了,把乡镇企业也卖了。在诸城,纯国有企业已经廖廖无几。当时陈光被人骂得一塌糊涂,但几年后,诸城不仅“卖”企业就赚了1亿元,而且卖掉的企业家家盈利,原先亏损的企业全部扭亏为盈。工业利润增长1倍,税金增长68%。到1996年,诸城所在的潍坊市有85%的县属企业实行了股份合作制改造,全市乡以上工业增加值比上年增长27%,实现利润增长32.9%,财政收入增长23%,城镇人均收入增长17%。

有改革家把“放小”比做是削烂苹果。许多小企业就像那一个个烂了一部分的苹果,我们只要把烂的部分“削”掉,将剩下的部分放在一个盘子里,便是一个漂亮的水果拼盘。

河南省的漯河市,小企业占绝大多数,大部分处于亏损状态。“放小”的主要做法是产权改革、资本社会化、股权多元化、经营市场化,他们进行产权改革的特色是主要推行由两个以上股东共同出资,每个股东以其所缴的出资额而对公司承担责任的有限责任公司,改革的方向就是把企业的产权结构由原来的单一公有制形式变为资产多元化的混合型经济。具体方法有竞价拍卖、出让部分产权、零价转让、股份合作制、租赁经营、兼并、合资合作、委托经营、破产等多种形式。在短短一年半的时间里,对529家小企业进行了改造,公有资本全部或部分地从这些“小、微、亏”企业中撤出,企业成为无主管部门的市场经济主体。该市市委书记程三昌说:“加快改革步伐,不尽快根除旧体制的弊端,国有企业最终是死路一条,而产权改革无疑是国有企业的根本出路。”

湖南邵东县浓缩饲料厂从1988年投产后就一直亏损,企业濒临倒闭之际,他们下决心将整厂卖给有名的私营企业四川希望集团公司后,该公司立即派来30多人,投资1100万元对工厂进行全面改造,次年产值即达到1.5亿元。

安徽省风阳县,农村改革的发源地,但工业企业不是亏损就是干脆关门,财政入不敷出。1996年,数百家集体企业全部实行股份制或股份合作制,1997年推广到国有企业。县委书记吴庭美说,过去我们敢“包”,打破了农村里的一大二公,现在我们敢“卖”,打破城镇里的一大二公。

在四川省,3700家国有小企业的产权已经不再属于国有,它们被民间资金购买后变成了股份制、股份合作制等多种形式的企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