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城东楼

许浑

一上高城万里愁，蒹葭杨柳似汀洲⁽²⁾。
溪云初起日沉阁⁽³⁾，山雨欲来风满楼。
鸟下绿芜秦苑夕，蝉鸣黄叶汉宫秋⁽⁴⁾。
行人莫问当年事⁽⁵⁾，故国东来渭水流⁽⁶⁾。

［诗人简介］许浑，字用悔，润州丹阳（今属江苏）人。大和六年（832）进士。他长于律诗，句法圆稳工整，诗中好用“水”字，后人有“许浑千首湿”的说法。

［注释］

(1)咸阳——今属陕西。咸阳旧城在西安市西北，秦汉两朝在此建都，秦朝称咸阳，汉朝称长安。隋朝时在咸阳老城东南二十里处建新城，即唐朝京城长安。因此，唐代咸阳城隔渭水与京城长安相望。

(2)蒹葭——芦苇一类的水草。汀洲——水边之地为汀、水中之地为洲，这里指代诗人在江南的故乡。

(3)作者自注：“（咸阳城东楼）南近磻溪，西对慈福寺阁。”所以这里的“溪”指磻溪，“阁”指慈福寺阁。

(4)“鸟下”二句——夕照下，飞鸟下落至长着绿草的秦苑中，秋蝉也在挂着黄叶的汉宫中鸣叫着。“秦苑”“汉宫”指秦汉时期的宫殿遗址。芜（wú）——乱草丛生的地方。

(5)行人——过客。泛指古往今来征人游子，也包括作者在内。当年——另一个版本作“前朝”。

赏析

登上高高的城楼，心头涌起乡关万里的愁思，磻溪岸边，蒹葭苍苍，杨柳依依，好像故乡那草木鲜美的汀洲。暮霭渐渐从溪上升起，夕阳隐没在慈福寺阁的后面，一场暴雨即将从远山那边袭来，城楼上风声猎猎。俯瞰城郊，那成片成片的断井颓垣、残砖碎瓦，是秦汉时期的皇家花园与宫院楼阁，如今只有鸟儿在长满青苔的台阶上留下爪痕，秋蝉在即将枯萎的黄叶间兀自鸣唱。路过这里的人千万不要打听当年的兴亡盛衰，以免徒然增添伤感。世易时移，朝代更替，只有渭水滔滔，向东流去。

这首诗从乡愁写到历史的兴亡、盛衰的变迁，思想情调比较消沉低落，与作者身处日薄西山的晚唐末世有关。其中“山雨欲来风满楼”为千古传诵的名句，既是对当时实情实景的精当描述，又带有强烈的象征意味，令人联想到唐王朝风雨飘摇、危机四伏的衰败局势。而这句诗，以后也常常被人们用来比喻重大事件即将发生前的紧张气氛。“鸟下绿芜秦苑夕，蝉鸣黄叶汉宫秋”两句，则运用了互文见义的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