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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葛生蒙楚[需手动填充]

时间:2022-12-04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清人方玉润《诗经原始》云:“葛生,征夫怨也。”《葛生》是《诗经》久负盛名的篇章,也是中国最早的悼亡诗之一,被后人称为悼亡诗之祖[1]。《诗经》中的十五国风皆为民歌。然而,这首《葛生》,今日重逢,竟让我泪流满面。百年之后,归于尔室,与尔同衾,与尔共枕,永生不弃。此篇为《诗经》中最黯然销魂的诗篇。在他永恒的笑容里,在他停滞了的时间里,是《葛生》一曲沉静婉然的遗响回音。

葛生蒙楚,蔹蔓于野。予美亡此,谁与独处?

葛生蒙棘,蔹蔓于域。予美亡此,谁与独息?

角枕粲兮,锦衾烂兮。予美亡此,谁与独旦?

夏之日,冬之夜。百岁之后,归于其居!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于其室!

注 释

蔹(liǎn):草名。本作“莶”。朱《传》:“蔹,草名。似栝楼,叶盛而细,蔓延也。”

予(yú):我。同“余”。

角枕:用角制作或用角装饰的枕头。

独旦:旦,天明;早晨。朱《传》:“独旦,独处至旦也。”

居、室:闻一多《风诗类钞》:“居、室皆谓冢圹。”

释 读

清人方玉润《诗经原始》云:“葛生,征夫怨也。”“征妇思夫,久役于外,或存或亡,均不可知,其归与否,更不能必。于是日夜悲思,冬夏难已。暇则展其衾枕,物犹粲烂,人是孤栖,不禁伤心,发为浩叹。以为此生无复见理,唯有百岁后返其遗骸,或与吾同归一穴而已,他何望耶?”郝懿行《诗问》云:“《葛生》,悼亡也。晋好攻战,国多丧亡,妇人哭夫于墓,闻者伤之而作。”

《葛生》是《诗经》久负盛名的篇章,也是中国最早的悼亡诗之一,被后人称为悼亡诗之祖[1]。“句句情致,深长缠绵;字字沉痛,含泪合血”(周蒙、冯宇《诗经百首译释》)。

《诗经》中的十五国风皆为民歌。那个时光彼岸的女子,竭尽全部生命的力量,在风声里歌唱着裂痕丛生的前尘旧事。风无止息,贯穿冗长的岁月,直至吹进观者心里,散落出浓重深切的忧伤。然而,这首《葛生》,今日重逢,竟让我泪流满面。在茫茫大地上野葛遍生,铺天盖地轰然而至,而野草下面沉睡的,是那女子一生唯一爱着的人,他就长眠在这萧然苍茫的野草之下。

那年,你离开我的时刻,你不说话却紧握我的手,情浓的双眼缓缓褪去光泽,温存的体肤已骤然松散,就在那一瞬间,我宛如听见了整个世界崩溃的声音。我终是渺小的女子,无法留住你的生命,只能伏在你的躯体上恸哭良久,然后把你葬入门前的小丘。这里,将是你永生长眠的地方。

你曾说过,要与我生死不离。但我怎能忍心,留你一人孤独地守望日月沉浮。你就此睡去,把一家人生存温饱的负担留给了我。你笃信的执念,爱情的誓言,如今也只落成无力的叙说。你且慢慢离去,别走得太快,佑护着我完成尚未完成的责任。只待那一天,父母离世,儿女成人,我将孑然一身,奔向同归一穴的盛大死亡。百年之后,归于尔室,与尔同衾,与尔共枕,永生不弃。而我亦是相信,百岁之后,重负着冰冷和寂寞的黄土之下我们将都不再孤独。却然那是一种眷念的爱,哪怕是尸骨的相见,也会归于美好的尽头。

此篇为《诗经》中最黯然销魂的诗篇。南朝梁文学家江淹说:“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现今一切都将结束,一切也将重新开始,世间的一切都未曾改变,只是唯独生命里少了那样一个人。女子奈何,你已成尘埃,我只好用那些回忆温暖余生。我们之间的距离,是生与死的距离,是一抔黄土的距离,那其中的执着心念是何等的坚定。她始终恪守传统女性的娴良与隐忍,殊不知,在这种无望的悲痛里,便是一种无尽的悲剧延伸。就让你在我的心里永生不灭,生命是一场随时可以终止的契约,爱情在最美丽的时候,却可以跨越生死。

◎ 葛生蒙楚,蔹蔓于野。予美亡此,谁与独处

有些人,你在相遇时,表情是漠然的。但到后来你才会发现,他会渐渐融入你的血液,烙印你的骨骼,铭刻你的记忆,占据你的思绪。对于你而言,他是一切的存在,他会成为你那些理所当然的一部分,就像是呼吸喝水这样毋庸置疑。你会以为他是你的一辈子,你贪恋他指尖的温暖,在安静的夜晚相思入骨。然而,这一切或许都太奢侈太挥霍,会有一天梦醒后,发现他消失在你的世界,可是他却已远去。这个世界上的生生死死,我们永远无能为力。我知道,那些温暖的过去,我们再也回不去了。然而,生命可以戛然而止,感情却仍在蔓延,无法割舍。

在他永恒的笑容里,在他停滞了的时间里,是《葛生》一曲沉静婉然的遗响回音。就让我们彼此相爱,就算生命已来不及,如果幸福能够绽放,在所不辞。在没有言语的时刻,我亦沉默,来静静地感念你手心的眷恋。

“百岁之后,归于其室。”我很喜欢这句诗。百年之后,我们终将同属大地与永恒,这让我感到,我们终将是永恒的,在永恒的时间里永不分离。百年之后,当我寻你去时,会轻轻地对你说——原来你一直在这里等我。而你,默然微笑,温存备至。千年之后,他们的尸骨化入天地,滋养万物。在暮春时节,有温润生机的枝芽,从他们两颗爱意的心灵生长而出,两两相依,交缠不息,经过无数个轮回,长成一棵高大丰茂的树木,开出春风旖旎的花。

这即是单纯到极致的远古之爱,连死亡也如此芬芳传世。

[1]朱守亮《诗经评释》:“读此诗不仅知为悼亡之祖,亦悼亡诗之绝唱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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