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方体》的超序空间

8　从蒙太奇到超链接：《立方体》的超序空间

“任何叙述影像都应当以这样一种方式进行剪辑，以至它并不单纯限于交代情节，并且还能抛开它，转而表现某些物像，使它们处于富有暗示性的模糊状态……镜头的组合具有多种的含义，所以它们的再现范围是超出物理世界之外的。由于它们不断引起各种心理－物理的对应，它们暗示出一个可以贴切地称之为‘生活’的现实。”^[1]

克拉考尔所说的“暗示性的模糊状态”，大概是影像逻辑为空间叙述提供的最有价值的东西。如果人对建筑的体验总是历时的，那么建筑的展现就总是叙述性的。这是传统的建筑专业图与观者经验相背离的根本所在，图纸提供的是共时性的体验，它导致叙述感的丧失。理论上，影像具有穷尽一切叙述空间的可能，因为它可以对时空进行剪接（editing）。剪接，是影像语言的主要组织方式，也是空间叙述和体验的主要途径。如同小说具有故事时间和叙述时间（即对原故事情节的打乱和重组）一样，建筑也具有真实空间和叙述空间，真实空间总是经由叙述空间呈现出来。叙述者，就是选择某种方式表达建筑的人。

在早期电影的最初阶段，电影的本性被很多学者认为是现实的被动展示，而不是主动叙述。卢米埃尔制作电影时，是按自然逻辑剪接镜头，即“连贯性剪辑”（continuity editing）^[2]。连贯性剪辑确立了影像空间叙述的基本原则，它尽量地减少结构性的干扰，降低空间的多义性，以便为观者提供一种最为顺畅易懂的空间叙述。这种做法在电影大师梅里埃的影响下有所改变。梅里埃的创造性，在他注意到特技摄影和剪接之后开始表现出来。他发明了新的剪接方式，即蒙太奇（montage），把不同时空下拍摄的片断结合在一起。梅里埃发现，不同镜头的并置可以产生戏剧化的情节，于是开始凭创作需要来剪接镜头，以此作为叙述的方式。梅里埃之后，许多艺术家^[3]在影像空间上的创造力都体现在蒙太奇方面，这种剪接方式成为电影叙事最重要的手段。

如果将画格比作影像空间的词汇，运镜方式比作它的句法，那么蒙太奇就是影像空间的段落结构，是排篇布局，关乎整个文本的构成。正是在这个意义上，蒙太奇使空间叙述得以释放巨大的创造力。这种创造力显在地体现为从有限的元素中生成无限多样的空间文本，它的更本质的意义在于：通过时间建立人与空间的多重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