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之兴衰的古道上，有多少扬鞭

周思航

暖阳未至，依稀中，窗外已是分外祥和。大大小小的房落，参差有致的石块，在三三两两的鸟鸣声中，鲁史古镇没有一丝城市的喧嚷，俨然没有显露出昔日“滇西小上海”的浮华韵味。蓦然觉得这称呼绝非附庸风雅，静寂背后，湮没的是没落在历史中的极致繁华。

如果不是亲身走在这承载岁月更迭、茶之兴衰的古道上，我很难相信一条镶嵌着或大或小、或深或浅的马蹄印的石板路上，会有多少扬鞭、赶马、奇遇与动情。只记得昨夜摸着夜色，匆忙赶到住所，沿途的家户门窗紧闭，却没有一家的门是上锁的。淳朴之风，使我想到古道，凡行走在上面的人，思绪大抵都会激荡翻涌——大抵都是关于桃源与民风吧。

沿着古道，溯源而上，不禁有昔日赶马走道的情景在斑驳的石阶上影现。漫无目的地在拐角幸会了龙王井，井水之中，鱼游浅底，阳光在水面斑驳，璀璨夺目。不经意一瞥，供奉于井水之上的龙王灵位已不知时隔多少岁月，灵位前的贡品却从未间断。后来了解到这水延续了代代人的生命，直至今日，村里的人仍一如古时一般饮用。想到这，我默默收回了夹在指尖的硬币，唯恐惊扰了那静卧井底的龙王。个人愿望再迫切，与守护在井底多年的神灵相比，一切都显得微不足道。

相距龙王井不远，两棵苍天古树与天平齐。村里人介绍说这里埋藏着一个悲情的故事。

据说很久以前，村子里一对年轻人青梅竹马，彼此相依相恋。随着年龄的增长，小伙子为了生计，不得不去赶马。临走前，小伙子与年轻的姑娘约定，回来之后便结为连理，相守到老。姑娘便开始了年复一年的等待，最后却等到小伙子在赶马途中病逝的噩耗。姑娘痛不欲生，失声痛哭，一跃沉入澜沧江水底。她脱落的两只绣花鞋散落在路上，这两只鞋变成两棵小树苗，不断长啊长，越长越近，直至树顶相偎相依。

我用手轻抚着剥落的树皮，透过树叶的罅隙，依稀中看到了斑驳的岁月中那不语的坚贞。

折回路上，莽撞地闯入了一个不知名的院落，葱葱郁郁的藤蔓缠绕着正堂前沿。抬脚一瞬，觉得自己的一举一动都是惊扰。古驽，铜坛，青瓦，木具，连墙上新绘的壁画都带有岁月沉淀的厚重美。霎时灵光闪过：

青宇铜坛通幽径，

墨窗褐土映朱门。

欲从厅堂穿身过，

又恐惊扰人外人。

日光渐渐淡去，不得已沿着茶马古道返回。这才回过神来，却发现，心，已不知道丢到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