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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才科停于永徽二年之证据

时间:2022-08-27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尔后由于时间的推移和史料的湮没,人们对唐代秀才科的演变过程不甚清楚,因而今人对一些看似矛盾的记载发生歧异,致使永徽二年后停秀才科的史实受到了怀疑。其他永徽二年后“举秀才及第”者皆类此。自开元二十四年科举管理改革,由吏部考功员外郎改为礼部侍郎掌管后,“复有此举”,不过主司以其科废久,应者多落之,因此仍无一及第者。至此,秀才科不仅在实际上,而且在法令制度上废止了。

有唐一代近三百年,一些制度包括科举制都发生了重大的变化,而某些科目的名称也在逐渐演变,在分化与组合,秀才、明经、进士科即如此。秀才科的演变轨迹唐代当时人皆了解,五代及北宋人也都理解。尔后由于时间的推移和史料的湮没,人们对唐代秀才科的演变过程不甚清楚,因而今人对一些看似矛盾的记载发生歧异,致使永徽二年后停秀才科的史实受到了怀疑。不过,只要认真搜寻,还是可以发现永徽二年以后秀才科已被进士科兼并了,对上述所谓“秀才及第”的史料进行分析比较,即可发现他们皆为进士及第者。

《唐国史补》卷下《叙进士科举》云:“进士为时所尚久矣……其都会谓之举场,通称谓之秀才。”由于进士在唐玄宗以后通称为秀才,因此当时的诗文笔记中大量出现了“进士”与“秀才”通用的现象,“送某秀才应举”、“送某某秀才下第归省”之类的诗文在《全唐诗》、《全唐文》中比比皆是。《北梦琐言》卷三载:王凝“曾典绛州。于时司空图侍郎方应进士举,自别墅到郡谒见后,更不访亲知。阍吏遽申司空秀才出郭矣……”常衮说常楚“伯仲叔季,嗣世清德,鸿藻振古,休声动时。每至征贤良,举秀才,一门擅科,半于天下。既冠,进士擢第”[10]。杜牧《樊川文集》卷九《唐故进士龚轺墓志》云:“龚轺袖诗以举士名来谒,时刺史赵郡李播曰:‘龚秀才诗人,兼善鼓琴’……严生曰:‘有进士龚轺,去岁来此’……”以上仅举三例,已足见唐后期“秀才”与“进士”名称通用之一斑。

张荣芳先生认为诗文笔记之言不足为据,那么我们且看官方的正式敕令。开元二十五年二月敕:“今之明经进士,则古之孝廉秀才。近日以来,殊乖本意。进士以声律为学,多昧古今,明经以帖诵为功,罕穷旨趣”[11]。这里明确指出,今之进士,即古之秀才。天宝十载九月,唐玄宗御勤政楼亲试怀材抱器科举人,发觉有举人私怀文策,便令举人皆下第,敕曰:

今者举人,深乖宿望。朕之所问,必正经史,卿等所答,咸皆少通……至于每岁秀才,有司考试,帖经问策,兼以杂文。假如及第,在阶选序,今之将举,待以荣班,各非异才,孰可超奖[12]

敕文所云“每岁秀才”是指不同于前面所说的制策举人,同时也非秀才科之秀才,而是指需“帖经问策,兼以杂文”的进士,这是毋庸详辨的。

披阅典籍,我们找到了唐代秀才合入进士科的明确记载。唐人苏鹗《苏氏演义》卷上云:“夫秀才、茂才、孝廉之科,其来尚矣。汉之秀才对策,故武帝有策秀才文……近代以诸科取士者甚多。武德四年,复置秀才、进士两科,秀才试策,进士试诗赋。其后,秀才合为进士一科。”苏鹗所说“武德四年……进士试诗赋”这句话笼统不确(实际上进士试诗赋是在调露二年以后),但说武德四年复置秀才、进士两科则是确实可信的。《唐登科记总目》载:武德元年上书拜官一人,二年、三年、四年不贡举,五年秀才一人、进士四人,与苏氏所言武德四年复置秀才进士两科完全符合(四年复置,五年方有及第者)。“其后,秀才合为进士一科”这句话,并非指两科如何合并,而应理解为此前重文才的秀才科在进士加试杂文后,已无多大存在意义,实际上已被进士科取代包容了。“秀才合为进士一科”这句话,为我们理解唐人“秀才及第”与“进士及第”互用的原因提供了至关重要的依据。

明乎此,那些有关秀才的“矛盾”记载的疑惑便冰消瓦解了。《新唐书》、《曲江集》说徐坚“举秀才及第”,而《旧唐书·徐坚传》云:“进士举,累授太子文学。”清人修《全唐诗》作徐坚小传,也云其“举进士”,是则徐坚为进士无疑。顾况说刘太真与兄太冲登秀才之科,而《新唐书·刘太真传》言太真“善属文,师兰陵萧颖士。举高第进士,淮南陈少游表为掌书记”。《旧唐书》本传也云“天宝末,举进士”。徐松《登科记考》卷九根据《唐诗纪事》的明确记载,将刘太冲定为天宝十二年进士及第;根据萧颖士《归有舟诗序》和裴度《刘太真神道碑铭》,将刘太真定为天宝十三年进士及第,可见刘氏兄弟肯定皆为进士。刘禹锡在文集卷二十《刘氏集略说》言自己“及冠,举秀才,一幸而中试”,而在卷三九《子刘子自传》中又说:“禹锡既冠,举进士,一幸而中试。”举秀才即举进士,一目了然。且《旧唐书·刘禹锡传》载:“禹锡贞元九年擢进士第。”其他诸多诗文、碑铭皆言其进士及第,则不必对刘禹锡“举秀才”一语为举进士之义有任何怀疑,刘禹锡定是进士出身。其他永徽二年后“举秀才及第”者皆类此。

明乎此,我们便可知道唐后期“举秀才下第”[13]即为举进士落第。《权载之文集》卷一四《姚公神道碑铭》载:姚发“天宝中举秀才,十上不合。慨然发愤,从西平王哥舒翰于陇上”。卷二五《兵曹参军萧府君墓志铭并序》云:萧惟明“天宝中举秀才,数上,行过乎谦,竟不得居甲乙科。”按进士唯有甲乙二等,而秀才则与明经相同,有甲乙丙丁四等,甲乙科即指进士科。且《通典》卷一五言贞观后秀才科废绝事注云:“开元二十四年以后,复有此举。其时进士渐难,而秀才本科无帖经及杂文之限,反易于进士。主司以其科废久,不欲收奖,应者多落之,三十年来无及第者。至天宝初,礼部侍郎韦陟始奏请有堪此举者,令官长特荐,其常年举送者并停。”由此可知,《通典》、《唐六典》诸书所说秀才科从贞观后废绝是指此后已无秀才及第者,即使州郡举送也绝难有及第之可能,但政府似乎并未下令停废此科,只是已经名存实亡而已。自开元二十四年科举管理改革,由吏部考功员外郎改为礼部侍郎掌管后,“复有此举”,不过主司以其科废久,应者多落之,因此仍无一及第者。至天宝初年,礼部侍郎韦陟索性建议停罢这有名无实的秀才科,即与明经进士一样常年举送考试的秀才科。若确有堪此举者,则令官官长特荐奏闻。至此,秀才科不仅在实际上,而且在法令制度上废止了。此后,我们也很少见到特荐秀才的记载[14]。所以,权德舆所说姚发“天宝中举秀才,十上不合”,萧惟明数上不第,大约是每年都应举,则必为举进士无疑,因为天宝中绝无每年举送考试的秀才科。同时,我们也可以进一步明确,前引天宝十年敕令中之“每岁秀才”,也必定是指进士。

徐坚、刘太真等人皆非秀才及第者,至于冯伉倒确实是在“大历初,登五经秀才科”[15],只是并非我们所讨论的真正的秀才科,而是性质更近于明经的五经秀才科。唐代宗广德元年,礼部侍郎杨绾“以进士不乡举,但试辞赋浮文,非取士之实,请置五经秀才科”[16]。按《旧唐书》卷二四《礼仪志》四所言,杨绾之建议并未实行,宋人洪迈《容斋五笔》卷一《五经秀才》亦云“不闻施行”。但从冯伉及第的事实看,五经秀才科还是有开考的。《新唐书·选举志》云:“明经之别,有五经、有三经、有二经、有学究一经。”而杨绾所倡议的五经秀才科考试内容为:“秀才举人,望令精通五经,问义二十条,对策五道,全通者为上第”[17]。既考经义又考对策,与我们所说的秀才科是不同的,至多只能算是明经科与秀才科的结合,而从性质上划分,则应归属明经科。因此《新唐书·冯伉传》说他“第五经、宏辞”,《玉海》卷一一五《唐明经举、明经著令》条载唐明经为名相者下云:“五经:张嘉贞、冯伉、韦丹、郑钦说、殷侑。”可见“五经秀才及第”并非秀才科及第。

以下我们再举秀才科停于永徽二年的强有力的证据。《文献通考》卷二九引《唐登科记总目》载唐代历年秀才、进士和诸科及第的人数,而有秀才及第的年代仅为武德五年(622)至永徽元年(650)二十九年之间,其间两年不贡举,有十四年是每年一名秀才,有四年是每年二名,仅有一年是三名秀才及第。永徽二年进士及第二十五人下注:“其年始停秀才举。”此后各年再也没有秀才及第的记载。《古今图书集成》经济汇编选举典卷七一载《唐登科表》也相同,于永徽二年秀才栏中言:“始停举。”这不得不令人深思。

若认为《唐登科记总目》和《唐登科表》过于简略,不足以说明问题,我们再看《玉海》的记载。《玉海》卷一一五《唐明经举·明经著令》条引述了《通典》“然秀才之科久废”的说法,又于同卷“唐六科、二科、九科、四科”条中复述了“贞观后遂绝”和刘祥道“国家四十年未有秀才之举”的说法,接着注云:“按《登科记》,永徽元年,犹有秀才刘一人,二年始停秀才举。”这是一条极珍贵的史料,它说明《玉海》作者王应麟所看到的唐代《登科记》,并非如《唐登科记总目》那样仅列人数,而是记有及第者姓名的完整的《登科记》。此详细的《登科记》所载秀才只到永徽元年刘为止,否则王应麟就不会说“永徽元年,犹有秀才刘一人”,而会说“开元某年,犹有秀才某某数人”了[18]。若徐坚果真是秀才及第,则《登科记》,必载他于永徽后某年及第,王应麟也会明确谈到这点,并且也不可能引述“贞观后遂绝”的说法。只是王应麟也未十分明了唐代秀才名目的演变情况,因而提到“唐史”所载韩思复、徐坚秀才及第与《六典》、《通典》所言不同的现象。至此,我们可以说《玉海》所引《登科记》这条材料,是永徽二年后无秀才及第者这一论点的铁证。

清代学者徐松说得好:“唐之秀才科罢于永徽,孝廉科停于建中。中叶以还,则以秀才为进士之解,孝廉为明经之号。凡斯之类,不可以文害意。”[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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