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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首敢爱敢恨的征妇诗

时间:2022-07-29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女郎葛鸦儿” , 晚唐人。《怀良人》是一首绘形绘声、 敢爱敢恨的征妇诗。从两个引人注目的特写镜头入手, 首句为头部的特写镜头。若不明用典真相, 并不妨碍对诗义的理解, 一旦探明典事的来龙去脉, 诗句立刻展现出它丰厚的内涵。这正是以 “举案齐眉” 的孟光自况的女诗人对远征的良人时刻关怀挂念的基础。这正是一位用情专一、 节操忠贞的烈女形象。于此亦可见 “天姿秀发” 的女诗人的机智和这首怀人诗的含蓄。

蓬鬓荆钗世所稀, 布裙犹是嫁时衣。

胡麻好种无人种, 正是归时底不归?

“女郎葛鸦儿” (韦庄 《又玄集》), 晚唐人。 “能华藻, 才色双美” (辛文房 《唐才子传》)。 《全唐诗》 收其诗三首。 《怀良人》是一首绘形绘声、 敢爱敢恨的征妇诗。

一、 爱的呼唤

前两句, 外貌描写。 从两个引人注目的特写镜头入手, 首句为头部的特写镜头。 先切入乱发如麻的 “蓬鬓” (不是云鬓), 让读者为之一震, 然后由远及近, 见次放大, 在 “荆钗” (不是玉簪)定格, 让读者为之一惊, 审视之余得出和作者一样 “世所稀” 的结论。 接着镜头下移, 形成 “布裙” (不是罗裳) 的特写镜头, 同时, 还配以凄声苦调的画外音: “犹是嫁时衣”, 又让读者为之一颤。 为了表情的需要, 诗人着意将画面抹上灰暗的色调: 没有楚楚动人的芳容, 没有婀娜多姿的仪态, 没有鲜艳夺目的色彩, 没有明丽照人的光泽, 造成悲苦哀怨的氛围。 诗人运笔极有章法, 显出其技艺的娴熟。 “世所稀” 从空间着墨, 是横向相较, “嫁时衣” 从时间落笔, 是纵向描述, 这样, 纵横坐标交汇点上的带着特有风神的女主人公便呼之欲出了。

诗人手起笔落, 连用两典。 “蓬鬓” 用 《诗经·卫风·伯兮》典: “伯兮朅兮, 邦之桀兮, 伯也执殳, 为王前驱。 自伯之东, 首如飞蓬, 岂无膏沐, 谁适为容?” “荆钗” “布裙” 用孟光典, “梁鸿, 孟光常荆钗布裙” (刘向 《烈女传》)。 “作诗用故实, 以不露痕迹为高, 昔人所谓使事如不使也” (顾嗣立 《寒厅诗话》)。 诗人用典已臻 “化境”。 若不明用典真相, 并不妨碍对诗义的理解, 一旦探明典事的来龙去脉, 诗句立刻展现出它丰厚的内涵。 ①示夫妻恩爱。 梁鸿、 孟光是一对 “贫贱不能移” 的 “模范夫妻”, 他们相敬如宾、 情深爱笃。 这正是以 “举案齐眉” 的孟光自况的女诗人对远征的良人时刻关怀挂念的基础。 ②为自我塑像, 晋乐府诗 《清商曲辞·攀阳枝》: “自从别君来, 不复著绫罗, 画眉不注口, 施朱当奈何。” 当初送夫出征时女诗人或有 “罗襦不复施, 对君洗红妆”(杜甫 《新婚别》) 的誓言。 “女为悦己者容”, 如今良人未归, “谁适为容?” “自君之出矣, 宝镜为谁明” (雍裕之), “自君之出矣,临轩不解颜” (鲍令晖)。 这正是一位用情专一、 节操忠贞的烈女形象。 ③塑良人形象。 “蓬鬓” 启示读者凭借 《伯兮》 的描述塑造一位伟岸英武、 能征善战、 “真是英雄一丈夫” (岑参 《送李副使赴碛西官军》) 的良人形象。 良人如此, 岂能不 “怀”? 诗人用典,“令读者一见了然, 是为食古而化” (方贞观 《辍锻录》)。

二、 恨的宣泄

倾诉情爱只是 《怀良人》 的明露的一面, 在铭心的爱的背后还深藏着刻骨的恨。 不了解这一点只读懂了这首诗的一半。 此诗所写, 非 “商人重利轻别离” (白居易), 因而不会是 “嫁得瞿塘贾,朝朝误妾期” (李益) 之恨, 非 “良人何处得功名, 十载相思不相见” (女诗人程长之 《春闺怨》), 因而不会是 “悔教夫婿觅封侯”(王昌龄) 之恨, 非 “丈夫多好新” (女诗人魏氏 《寄外》)、 “荡子游不归” (女诗人张琰 《春词》), 因而不会是 “殷勤凭燕翼, 寄与薄情夫” (女诗人郭绍兰 《寄夫》) 之恨。 那么, 所恨者何? 所恨者乃是穷兵黩武、 开边未已、 “频年不解兵” (沈佺期 《杂诗三首》) 的李唐王朝。 “莫辞酒味薄, 儿童尽东征” (杜甫 《羌村三首》), “君不闻汉家山东二百州, 千村万落生荆杞。 纵有健妇把锄犁, 禾生陇亩无东西” (杜甫 《兵车行》), 这是诗圣描绘的战争带来的残酷现实。 前两句对生计艰难的描写已含着诗人对现实的幽怨和不满。 蓬首垢面、 衣衫褴褛的生活窘境不正是良人戍边的直接结果吗? 在唐代, 丈夫出征妻子不但得不到官府的抚恤和照顾, 还得担负繁重的徭役。 “丁男事征讨” “妇人役州县” (储光羲 《效古二首》), “丈夫百战死”, 妻子还得 “鬻菜输官曹” (杜甫 《遣遇》)。后两句, 诗人对现实的愤懑之情已无法掩饰, 但慧心独运的作者仍紧扣 “怀良人” 的诗题, 以女子的纤手将怨刺的矛头裹上一层脉脉含情的轻纱。 “正是归时底不归” 的对良人的爱的呼唤实际上已升华为对朝廷的恨的宣泄: 何日 “良人罢远征” (李白)? 你们为什么在播种时节不让我良人归来? 误了农家又一年啊? 而且 “由来征战地, 不见有人还” (李白 《关山月》), “可怜无定河边骨, 犹是春闺梦里人” (陈陶 《陇西行》), 也许良人早已成了沙场新鬼。 我们甚至隐隐听到了 “还我良人” 的哭诉。 这种敢于 “披逆鳞” 的恨正是这一传统题材的征妇诗闪射的一道照彻荒原的 “亮色”, 跳动的一组震撼人心的音符。

载华南师大 《语文月刊》 1999年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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