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自成公十六年）
背景成公十二年（前579），在宋华元的调解下，晋、楚和解，随后郑也接受了和约。但仅过三年（前576），楚便北上侵郑、卫。成公十六年（前575），郑叛晋，和楚结盟，并出兵伐宋。晋不得不出面应对。
卫侯伐郑[1]，至于鸣雁[2]，为晋故也[3]。
晋侯将伐郑[4]，范文子曰：“若逞吾愿，诸侯皆叛，晋可以逞。［一］若唯郑叛，晋国之忧，［二］可立俟也[5]。”栾武子曰：“不可以当吾世而失诸侯[6]，必伐郑。”乃兴师。栾书将中军[7]，士燮佐之[8]。郤锜将上军，荀偃佐之。韩厥将下军，郤至佐新军，荀罃居守[9]。郤犨如卫[10]，遂如齐，皆乞师焉。栾黡来乞师[11]，孟献子曰[12]：“有胜矣。”戊寅[13]，晋师起。
［一］竹添光鸿：此言如欲逞吾愿，则诸侯皆叛晋方可以逞。何者？晋侯恐惧修省，或可以免祸。若惟止于郑叛，晋侯未必甚惴怖，患将立至也。
［二］竹添光鸿：此文子先见内忧处，三言而三举忧矣。
郑人闻有晋师，使告于楚，姚句耳与往[14]。楚子救郑[15]，司马将中军[16]，令尹将左[17]，右尹子辛将右[18]。过申[19]，子反入见申叔时[20]，曰：“师其何如？”对曰：“德、刑、详[21]、义、礼、信，战之器也[22]。德以施惠，刑以正邪，详以事神，义以建利，礼以顺时，信以守物。［三］民生厚而德正[23]，用利而事节[24]，时顺而物成[25]。上下和睦，周旋不逆[26]，求无不具[27]，各知其极[28]。故《诗》曰：‘立我烝民[29]，莫匪尔极[30]。’是以神降之福，时无灾害，民生敦厖[31]，和同以听[32]，莫不尽力以从上命，致死以补其阙[33]。此战之所由克也[34]。今楚内弃其民，而外绝其好，渎齐盟[35]，而食话言，奸时以动[36]，而疲民以逞。民不知信，进退罪也[37]。人恤所厎[38]，其谁致死？子其勉之！吾不复见子矣。”［四］
姚句耳先归，子驷问焉[39]，对曰：“其行速[40]，过险而不整[41]。速则失志[42]，不整丧列[43]。志失列丧，将何以战？楚惧不可用也。”［五］
［三］竹添光鸿：以上三句六事，先总言德、刑、详、义、礼、信之效也。
［四］竹添光鸿：申叔时知楚之必败，范文子忧晋之必胜，二公皆老成深识之言，而文子见尤高。
［五］竹添光鸿：又决楚败，与申叔时论，俱用实笔。
五月，晋师济河[44]。闻楚师将至，范文子欲反[45]，曰：“我伪逃楚，可以纾忧[46]。夫合诸侯非吾所能也，以遗能者[47]。我若群臣辑睦以事君[48]，多矣[49]。”武子曰：“不可。”［六］
六月，晋、楚遇于鄢陵[50]。范文子不欲战，郤至曰：“韩之战[51]，惠公不振旅[52]。箕之役[53]，先轸不反命[54]。邲之师[55]，荀伯不复从[56]。皆晋之耻也。子亦见先君之事矣[57]。今我辟楚[58]，又益耻也。”文子曰：“吾先君之亟战也，有故[59]。秦、狄、齐、楚皆强，不尽力，子孙将弱。今三强服矣[60]，敌，楚而已。唯圣人能外内无患，自非圣人，外宁必有内忧。盍释楚以为外惧乎[61]？”［七］
［六］竹添光鸿：对“不可以当吾世而失诸侯”。
［七］竹添光鸿：此篇全以范文子不欲战为线索，写众人之气方雄，一老之心独苦，中自有一种暗然神理，而行文亦借以为擒纵曲直之法。
［八］竹添光鸿：说到存亡，所关极大，不止一战胜负而已。“天”字“命”字，一篇精神命脉。
甲午晦[62]，楚晨压晋军而陈[63]。军吏患之。范匄趋进[64]，曰：“塞井夷灶[65]，陈于军中[66]，而疏行首[67]。晋、楚唯天所授，何患焉？”文子执戈逐之[68]，曰：“国之存亡，［八］天也，童子何知焉？”栾书曰：“楚师轻窕[69]，固垒而待之，三日必退。退而击之，必获胜焉。”郤至曰：“楚有六间[70]，不可失也。其二卿相恶[71]，王卒以旧[72]，郑陈而不整[73]，蛮军而不陈[74]，陈不违晦[75]，在陈而嚣[76]，合而加嚣[77]。各顾其后[78]，［九］莫有斗心。旧不必良[79]，以犯天忌[80]。我必克之。”
楚子登巢车以望晋军[81]，子重使大宰伯州犁侍于王后[82]。王曰：“骋而左右[83]，何也？”曰：“召军吏也。”“皆聚于军中矣。”曰：“合谋也[84]。”“张幕矣[85]。”曰：“虔卜于先君也[86]。”“彻幕矣[87]！”曰：“将发命也。”“甚嚣，且尘上矣！”曰：“将塞井夷灶而为行也[88]。”“皆乘矣，左右执兵而下矣！”曰：“听誓也。”“战乎？”曰：“未可知也。”“乘而左右皆下矣。”曰：“战祷也[89]。”伯州犁以公卒告王。［十］
［九］竹添光鸿：此二句为一间。“各顾其后”以下，特复说上文，不在六间之数，六间尽于此矣。
［十］竹添光鸿：束上，为下苗贲皇句作陪。
［十一］竹添光鸿：即从上句跌还晋军。
有淖于前[103]，乃皆左右相违于淖[104]。步毅御晋厉公，栾鍼为右[105]。彭名御楚共王，潘党为右。石首御郑成公，唐苟为右。栾、范以其族夹公行[106]，陷于淖。栾书将载晋侯，鍼曰：“书退[107]！国有大任，焉得专之[108]？且侵官，冒也[109]；失官，慢也[110]；离局，奸也[111]。有三罪焉，不可犯也。”乃掀公以出于淖[112]。
［十二］竹添光鸿：楚师之败，申叔时言之，姚句耳决之，郤至断之，而其所以败尤在苗贲皇“楚之良”数语。
［十三］竹添光鸿：癸巳，战之前日也，忽插在后，古史倒叙、间叙之法，以断为联也。
［十四］竹添光鸿：将帅无知谋，而施施夸其技艺，是大辱国也。
癸巳，［十三］潘尫之党与养由基蹲甲而射之[113]，彻七札焉[114]。以示王，曰：“君有二臣如此，何忧于战？”王怒曰：“大辱国！［十四］诘朝[115]，尔射，死艺。”吕锜梦射月[116]，中之，退，入于泥。占之，曰：“姬姓，日也；异姓，月也，必楚王也。射而中之，退，入于泥，亦必死矣。”［十五］及战，射共王，中目。王召养由基，与之两矢，使射吕锜，中项[117]，伏弢[118]。以一矢复命。
郤至三遇楚子之卒，见楚子，必下，免冑而趋风[119]。楚子使工尹襄问之以弓[120]，曰：“方事之殷也[121]，有韎韦之跗注[122]，君子也。识见不穀而趋[123]，无乃伤乎？”郤至见客[124]，免冑承命，曰：“君之外臣至[125]，从寡君之戎事，以君之灵，间蒙甲冑[126]，不敢拜命。敢告不宁[127]，君命之辱[128]，为事之故[129]，敢肃使者[130]。”三肃使者而退。
［十五］竹添光鸿：此当是王未伤目前事。
晋韩厥从郑伯[131]，其御杜溷罗曰：“速从之！其御屡顾[132]，不在马[133]，可及也[134]。”韩厥曰：“不可以再辱国君[135]。”乃止。郤至从郑伯，其右茀翰胡曰：“谍辂之[136]，余从之乘而俘以下。”郤至曰：“伤国君有刑[137]。”亦止。石首曰：“卫懿公唯不去其旗，是以败于荧[138]。”乃内旌于弢中[139]。唐苟谓石首曰：“子在君侧，败者一大[140]。我不如子，子以君免，我请止[141]。”乃死。［十六］
楚师薄于险[142]，叔山冉谓养由基曰：“虽君有命[143]，为国故，子必射！”乃射。再发[144]，尽殪[145]。叔山冉搏人以投，中车，折轼[146]。晋师乃止。囚楚公子茷。
［十六］竹添光鸿：郑伯之所以免在此，故以此二字断了。韩厥、郤至皆纵郑伯，而唐苟犹以死免其君，晋军声势可想。
［十七］魏禧：此处忽接见旌摄饮一段，左氏文每喜忙中偷闲如此。然于此追奔杀逐之时，叙遣使执榼之事，方愈见整暇之妙。
栾鍼见子重之旌，［十七］请曰[147]：“楚人谓夫旌子重之麾也[148]，彼其子重也。日臣之使于楚也[149]，子重问晋国之勇，臣对曰：‘好以众整[150]。’曰：‘又何如？’臣对曰：‘好以暇[151]。’今两国治戎[152]，行人不使[153]，不可谓整；临事而食言[154]，不可谓暇。请摄饮焉[155]。”公许之[156]。使行人执榼承饮[157]，造于子重[158]，曰：“寡君乏使，使鍼御持矛[159]，是以不得犒从者，使某摄饮。”子重曰：“夫子尝与吾言于楚，必是故也，不亦识乎[160]？”受而饮之。免使者而复鼓[161]。
旦而战，见星未已[162]。子反命军吏察夷伤[163]，补卒乘[164]，缮甲兵[165]，展车马[166]，鸡鸣而食，唯命是听。晋人患之。苗贲皇徇曰[167]：“蒐乘补卒[168]，秣马利兵[169]，修陈固列[170]，蓐食申祷[171]，明日复战。”乃逸楚囚[172]。王闻之[173]，召子反谋。谷阳竖献饮于子反，子反醉而不能见。王曰：“天败楚也夫！余不可以待。”乃宵遁。［十八］
晋入楚军，三日谷[174]。范文子立于戎马之前[175]，曰：“君幼，诸臣不佞[176]，何以及此？君其戒之[177]！《周书》曰：‘唯命不于常[178]。’有德之谓。”［十九］
［十八］竹添光鸿：春秋四大战，《传》每战变文。城濮敌主皆强，晋以智谋节制克之。邲荀伯不能行军令，而楚则庄王在师，弄玩晋师。鞍敌主皆怒发，两虎相战而不用谋者，互冒进，互胜败。鄢陵两君相当，诸将力战，王伤子反醉，是以遁。
［十九］竹添光鸿：以文子起，以文子结。
楚师还，及瑕[179]，王使谓子反曰：“先大夫之覆师徒者[180]，君不在。子无以为过，不穀之罪也。”子反再拜稽首曰[181]：“君赐臣死，死且不朽。臣之卒实奔，臣之罪也。”子重使谓子反曰：“初陨师徒者[182]，而亦闻之矣[183]！盍图之[184]？”对曰：“虽微先大夫有之[185]，大夫命侧，侧敢不义[186]？侧亡君师，敢忘其死[187]？”王使止之，弗及而卒。［二十］
后语鄢陵战后，“晋侯使郤至献楚捷于周，与单襄公（周卿）语，骤（屡次）称其伐（功伐）。单子语诸大夫曰：‘温季（郤至）其亡乎！位于七人之下，而求掩（盖）其上。怨之所聚，乱之本也。多怨而阶乱（乱渐起），何以在位’”（《左传·成公十六年》）。成公十七年（前574）“晋范文子反（返）自鄢陵，使其祝宗祈死，曰：‘君骄侈而克敌，是天益（增加）其疾也。难（灾难）将作矣！爱我者惟祝（诅咒）我，使我速死，无及于难，范氏之福也。’六月戊辰（初九），士燮（范文子）卒”（《左传·成公十七年》）。
［二十］姜炳璋：此篇分五段看。第一段“有胜矣”以上，为统冒。第二段“戊寅”至“楚惧不可用也”，是专写楚师。第三段至“为外惧乎”，是专写晋师。第四段至“有德之谓”，是实写晋胜楚败。第五段至末，只作余波，以了结子反，而二卿相恶，于此知之。
【注释】
[1]卫侯：卫献公。
[2]鸣雁：郑地名，在今河南杞县北。
[3]为晋故也：晋将伐郑，卫为晋先出兵。
[4]晋侯：晋厉公。
[5]立俟：立刻就到来。俟：等待。
[6]当吾世：在我们这一辈。
[7]栾书：即栾武子。
[8]士夑：即范文子。
[9]荀罃：即知罃，晋下军佐。居守：居家守护。
[10]郤犨：晋新军将。犨：音chōu。如：往。
[11]栾黡：晋大夫。黡：音yǎn。来乞师：来鲁请求出兵。
[12]孟献子：鲁国大夫。
[13]戊寅：四月十二日。
[14]姚句耳：郑国大夫。
[15]楚子：楚共王。
[16]司马：楚公子侧子反。
[17]令尹：楚公子婴齐子重。将左：将左军。
[18]右尹：楚官名。子辛：公子壬夫。
[19]申：诸侯国名，在今河南南阳，后被楚灭。
[20]子反：即楚司马公子侧。申叔时：楚大夫。
[21]详：善用心，处事敬慎。
[22]器：器用。
[23]民生厚而德：人民生活丰厚，德行就端正。而：则。
[24]用利而事节：因利而用民，事情就合乎节度。
[25]时顺而物成：顺时而动，万物就会成功。
[26]周旋不逆：举动无不顺利。
[27]求无不具：所求无不具备。
[28]各知其极：人各知其准则。
[29]立：养育。烝民：众民。
[30]莫匪尔极：无不是你（周文王）的准则。这两句诗出自《周颂·思文》。
[31]敦厖：丰厚。厖：音máng。
[32]和同以听：共同一致，听从政令。
[33]致死以补其阙：兵力有阙则致死以补之。
[34]此战之所由克：这就是所以能够战胜的原因。
[35]渎：亵渎。齐：同“斋”。齐盟：斋盟，虔诚的盟誓。
[36]奸时：犯时，扰乱时节。动：指用兵。
[37]民不知信，进退罪也：民不知信用何在，进退皆罪。
[38]恤：担忧。厎：音zhǐ，止，终，结局。
[39]子驷：郑公子騑。
[40]其：楚国军队。
[41]过险而不整：过险阻之地而行列不整齐。
[42]速则失志：速则思虑不周。志：思虑。
[43]丧列：丧失行列。
[44]济：渡。
[45]反：同“返”。
[46]我伪逃楚，可以纾忧：我们若避开楚国，那就可以缓和国内的忧患。伪：为，此作如果解。纾：缓。
[47]夫合诸侯句：会合诸侯这样的大事，不是我所能的，还是留给有此能力的人吧。夫：发语词，无义。
[48]辑睦：和睦。
[49]多：足够的意思。
[50]鄢陵：郑邑，在今河南鄢陵北。
[51]韩之战：僖公十五年，秦晋韩原之战，秦获晋惠公。
[52]振旅：春秋作战，出曰治兵，归曰振旅。
[53]箕之役：僖公三十三年，狄和晋战于箕，中军将先轸战死。
[54]不反命：指死在战场未回来。
[55]邲之师：宣公十二年，晋楚邲之战。
[56]不复从：指不追击楚师。
[57]先君之事：先君成败之事。
[58]辟：同“避”。
[59]亟战：屡战。有故：是有原因的。
[60]三强：指秦、狄、齐。
[61]盍：何不。释楚：放了楚国。惧：惧戒。
[62]甲午：六月二十九日。晦：每月的最后一天。
[63]压：逼近。陈：同“阵”，布阵。
[64]范匄：范文子之子。趋进：快步向前，表示恭敬。
[65]塞井夷灶：把井填平，把灶夷平。
[66]陈于军中；在军营中布阵。
[67]而疏行首：放宽行伍前的空间。行首：行伍前。
[68]文子：即范文子，范匄的父亲。
[69]轻窕：即轻佻。
[70]间：间隙，空子。六间：六个空子。
[71]二卿：子重、子反。相恶：互相厌恶，关系不好。
[72]王卒以旧：楚王的亲兵用旧家子弟。以：用。
[73]郑陈而不整：郑军虽有阵势但不整齐。陈同“阵”。
[74]蛮军：跟随楚军出战的南方小国。不陈：不布阵。
[75]陈不违晦：布阵不避晦日（月末日）。晦日忌布阵。
[76]嚣：喧嚣，喧哗。
[77]合：阵合。加嚣：更加喧嚣。
[78]各顾其后：各国只看着身后别国的军队。
[79]旧不必良：旧家子弟不一定好。此承“王卒以旧”。
[80]以犯天忌：指布阵不避晦日，这是犯了天忌。
[81]巢车：兵车之一种，高如鸟巢，可用以瞭望敌军。
[82]伯州犁：原为晋大夫，前年奔楚。
[83]骋而左右：（晋兵车）向左右驰骋。
[84]合谋：共同谋划。
[85]张幕：张开帷幕。
[86]虔卜于先君也：虔诚地在先君神位前占卜。
[87]彻：撤除。
[88]为行：以为行列，即布阵。
[89]战祷也：为战而祈祷于鬼神。
[90]苗贲皇：原为楚大夫，宣公四年奔晋。
[91]亦以王卒告：也把楚王亲兵的举动告诉晋侯。
[92]皆曰：晋人皆曰。
[93]国士：指伯州犁。
[94]且厚：指楚军兵力众多。
[95]萃：聚集，集中。
[96]筮：音shì，占卜。
[97]史：占卜之官。
[98]曰：繇辞曰。
[99]南国：暗指楚国。蹙：音cù，局迫。
[100]元王：大王，暗指楚王。
[101]中：射中。阙：其。
[102]公从之：厉公从苗贲皇之谋。
[103]淖：音nào，泥沼。晋军前面有泥沼。
[104]违：避开。
[105]栾鍼：栾书之子。右：车右侍卫。
[106]以：率领。族：部属。夹公行：在厉公左右行。
[107]书：栾书。因为在君前，故儿子直呼其父名。
[108]国有大任，焉得专之：国所建之官各有职任，岂能你一人专之。即载晋侯非你职任。
[109]侵官，冒也：侵人官职是冒犯。
[110]失官，慢也：放下自己的官职是怠慢。
[111]离局，奸也：远离自己的部属是乱事。局：部属，部下。奸：乱。
[112]掀公以出于淖：将厉公车抬出泥沼。
[113]潘尫之党：潘尫之子潘党。尫：音wāng。蹲甲：以甲置于物上。
[114]彻：穿透。七札：七层甲。
[115]诘朝：明日。
[116]吕锜：即晋魏锜。
[117]项：颈项，脖子。
[118]伏弢：伏在弓套上死去。弢：弓弢，即弓套。
[119]免冑：脱下头盔。趋风：向前疾走，表示恭敬。
[120]工尹：楚国官名。襄：工尹其名。问：问好。以弓：以弓为礼物。
[121]方：方才。事：战事。殷：盛。此时战事已止。
[122]韎：音mèi，赤黄色。韦：柔牛皮。跗注：军服。
[123]识：适，刚才。不穀：不善，君主对自己的谦称。
[124]客：即楚工尹襄。
[125]外臣：对楚王而言，晋臣即外臣。至：郤至。
[126]间蒙甲冑：参与在甲冑行列，即身披甲冑。
[127]不宁：实际是宁的意思，即安宁，无恙。
[128]君命之辱：即拜君命之辱，感谢君王慰问的意思。
[129]事：战事。
[130]肃：肃拜，即人站立，身体略俯，两手合拢。
[131]从：追逐
[132]其御屡顾：为郑伯御车者屡屡回头看。
[133]不在马：心不在马。
[134]可及也：可以追上郑伯。
[135]不可以再辱国君：韩厥在鞌之战时曾逐过齐侯。
[136]谍：轻装之兵。辂：诸侯之车。此句意为，以轻兵单进，从小道超上，截住郑伯戎车。
[137]伤国君有刑：伤害国君是要受刑罚的。
[138]是以败于荧：指闵公二年狄人伐卫（见《卫懿公好鹤丧国》）。
[139]内：同“纳”，收纳。旌：旗。弢：旗套。
[140]败者一大：大意是我军大败恐君不能免。
[141]我请止：我请求留在这里（抵御晋军）。
[142]楚师薄于险：楚师迫于险地而不能再退。薄：迫。
[143]虽君有命：指前一天楚共王有“尔射，死艺”之斥。
[144]再发：射两次。
[145]尽殪：两人皆死。殪：死。
[146]轼：车前横木。
[147]请曰：向晋侯请示说。
[148]楚人：楚俘虏。麾：军旗。
[149]日：往日。
[150]好以众整：喜好众人按部就班，有条不紊。
[151]好以暇：喜好从容闲暇，遇事不迫。
[152]两国治戎：两国交战。
[153]行人不使：使者不出使。
[154]食言：食好整之言。
[155]请摄饮焉：请使人代我向子重敬酒。摄：代。
[156]公：晋厉公。
[157]榼：音kē，盛酒器。承：奉，献。
[158]造：至。
[159]御持矛：持矛侍，即担任车右侍卫。御：侍。
[160]不亦识乎：真能识记啊，即记忆力真强啊。
[161]免使者：放还使者。复鼓：继续击鼓。
[162]旦而战句：太阳一出就交战，到星星出现还未停止。
[163]夷伤：创伤。
[164]补卒乘：补充兵力。
[165]缮甲兵：修理盔甲兵器。
[166]展车马：检阅车马。
[167]徇：告示全军。
[168]蒐乘补卒：检阅战车，补充士卒。蒐：音sōu，检阅。
[169]秣马利兵：喂好马匹，磨利兵器。秣：喂。
[170]修陈固列：整顿军阵，巩固行列。陈：同“阵”。
[171]蓐食申祷：吃饱再祷告。蓐食：饱餐。申：再次。
[172]逸楚囚：故意使楚囚逃逸。
[173]王闻之：楚共王从逃逸楚囚那里得知晋军的战备。
[174]晋入楚军，三日谷：晋军驻入楚营，食楚粮三日。
[175]戎马：晋厉公车马。
[176]不佞：不才。
[177]戒之：戒骄。
[178]唯命不于常：意思是不可能永远胜利，只有有德者才能胜利。
[179]瑕：随国地名，今址阙疑。
[180]先大夫：指子玉。覆师徒：指城濮之战楚军颠覆。
[181]稽首：叩首至地。稽：音qǐ。
[182]初陨师徒者：当初使军队颠覆的人（即子玉）。
[183]而：同“尔”。
[184]盍图之：何不考虑（像子玉那样自杀）。
[185]虽微先大夫有之：即使没有先大夫子玉自杀的先例。
[186]大夫命侧，侧敢不义：你用义命令我，我岂敢不义。侧：子反之名。
[187]侧亡君师，敢忘其死：我使君师败亡，岂敢忘记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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