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儿媚》暗藏愁情

可能是读李清照词读多了的原因，我对古代深闺中的女子始终抱有几分神秘。她们深藏闺中，很少有机会与外界交往，出嫁之前，几乎不能与心中期盼的意中人谋面。这对处于青春期的女孩子来说，无疑是很残酷的一件事情。她们的内心会有怎样的苦闷，她们的情感会受到怎样的困扰。带着这样的疑问，我漫步走进宋代女词人朱淑真所写《眼儿媚》这首词的意境里，对春日深闺里女人的忧愁，进行了一次打探和感悟。

按照《眼儿媚》词意的指引，我仿佛看见钱塘一千多年前那位闺中词人款款而动，正欲去寻找和欣赏“迟迟春日弄轻柔，花径暗香流”的早春胜景。迎着和煦的春风，沐着温馨的春光，她来到春意最浓的地方。花红柳绿的景致告诉她，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无处不让她感到这春的妖娆。她从杨柳晃动的柔枝嫩条上，似乎感受到了“弄轻柔”的那份美妙。从花枝摇曳满芳径的优雅中，似乎体会到了“暗香流”的那份舒畅。显然，这是一个让她深感惬意的季节，无处不洋溢着一种荡人心扉、沁人心脾的春天韵味。但是自从“清明过了”，好景不长，早春的寒风吹走了这里的温馨和恬静，使她突然陷入一种“不堪回首”的痛苦之中。尤其是骤然而起的云雾，淹没了春的神韵和色彩，淹没了天的轮廓和明朗，也淹没了地的广袤和空旷。这令“云锁朱楼”里的她感到很沉闷，也感到很无奈。她本想出去踏青，去与思念的人约会，去感受春天的浪漫，去抚慰她寂寞一冬的情怀。然而，这云好像也锁住了她的情感，她突然变得索然无味，面失神采。她带着几分神伤和失意，不得不像往常一样，委身于这闺房，百无聊赖地倒床沉沉睡去，到梦中去消磨这恼人的春日时光。

“午窗睡起莺声巧”，午睡醒来，她打开窗户，听到有黄莺在巧啭啼唱。她感到这啼唱有几分凄凉，啼鸣如诉，不禁勾起她的愁绪忧怀。她有些怨恨窗外无聊闲啼的莺儿，神伤情忧之时，不该在此这样啼叫。便走到屋外，要挥竿“打起黄莺儿，莫叫枝上啼”。然而，她竟没有找到莺儿在哪里，但闻莺儿苦巧啭，不知“何处唤春愁”。莫非它栖身“绿杨影里”，浓荫遮它隐身难觅？还是它藏身“海棠亭畔”，绿影掩它迷乱难辨？抑或是它躲在“红杏梢头”，繁花罩它斑斓难见？这莺啼之声仿佛又是流动的，是从此处传播到彼处的，如果不用心去感受，是无法捕捉到的。

不知“何处唤春愁”，何尝不是“春愁不知在何处”。此时的她内心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愁怨，这愁怨有时就像飞莺一样飘忽不定，忽儿在东，忽儿在西。她时常说不清愁因何生，怨为何有。她也时常摸不准愁在何时去，怨在几时消。这闺中愁怨就是这样变化无常，让人难以捉摸。古代许多朱楼女子，就是因为承受这愁怨太多，又无处倾述，使她们本应欢乐的青春变得郁郁寡欢，本该浪漫的人生变得消沉凄惨。好在现代社会伴随妇女的解放，女人已从闺中走出来，她们再也不是那个封闭一隅的守候人了，可以自由地呼吸外面世界的空气，可以自由地宣泄自己的愁怨。相信现代社会的女人们，会从闺阁中愁怨的变化里，感受到这份幸福有多么珍贵，做一个现代女人是多么美好。

眼儿媚

朱淑真

迟迟春日弄轻柔，花径暗香流。清明过了，不堪回首，云锁朱楼。午窗睡起莺声巧，何处唤春愁？绿杨影里，海棠亭畔，红杏梢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