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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蒙和曹操联合攻打荆州

时间:2022-07-16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吉平截指骂贼,是良医为烈汉;关公刮骨疗毒,是烈汉遇良医。凡有一事于后,必先有一事以见其端者。原来箭头药毒已入骨,右臂青肿,不能运动。庞德心毒而箭不毒,曹仁箭毒而心亦毒。周郎之受伤也轻,关公之受伤也重。借关平口中,将十五回中事一提。佗乃下刀,割开皮肉,直至于骨,骨上已青。佗用刀刮骨,悉悉有声。佗刮尽其毒,敷上药,以线缝之。关公以金百两酬之。不索谢仪,又脱尽近日名医之套。

笫七十五回 关云长刮骨疗毒 吕子明白衣渡

吉平截指骂贼,是良医为烈汉;关公刮骨疗毒,是烈汉遇良医。可见忠臣义士不怕疼痛,若怕疼痛,便做不得忠臣义士矣。然临难不怕,必是平日先不怕。惟平日有刮骨之关公,然后临难有截指〔之〕吉平也。

华佗医周泰,一请便到;医关公,不请自来。古之名医,志在济人利物;绝不似今之名医,善于拿班,巧于图利,几番邀请,方才入门,先讲谢仪,然后开手也。能慕忠臣者,即是忠臣;能救义士者,即是义士。吉平、华佗是一人,不是两人。

此回方写关公有病而如无病,便即写吕蒙无病而诈有病;方写华佗医真病,便接写陆逊医假病。华佗知药箭之毒,而去其毒,是以药治药也;陆逊知吕蒙之假病,而又教之以托病,是以病医病也。而又有奇焉者:关公有受病之臂,亦有受病之心,尊己而傲物,是受病之心也;陆逊有去病之方,亦有发病之方,币重而言甘,是发病之方也。吕蒙辞职,而关公以为去一疾,视去臂上之疾而更快;乃荆州撤备,而关公又中一毒,视中药箭之毒而更深。若孔明以借风医周郎而周郎愈,庞统以连环医北军而北军亡。二公分用之,而陆逊以一人兼用之,比前文更自出色。

观孙权之听吕蒙,而吴与魏皆为汉贼矣。权若乘关公之距樊城而北取徐州,以共分中原,则汉室可兴,而操贼可灭。奈何忘砍案之誓,背昔日之盟,而反阴与操约,以图关公乎?所以然者,不过一荆州耳。刘备取荆州于曹操,本未尝假荆州于孙权,其曰借曰还,不过孔明一时权变之辞,欲结权以为讨操之助;而乃认为真借,而望其真还,分之不足,又从而袭之,致使玄德之志不得伸,而关公之功不得就,岂不重可恨哉!

周瑜在而孙、刘之交离,周瑜死而孙、刘之交合;鲁肃用而孙、刘之交合,鲁肃死而孙、刘之交又离。盖周瑜之见异于鲁肃,而鲁肃之见又异于吕蒙也。肃欲结刘备以拒操,与孔明所见略同,故终鲁肃之世,吴、蜀未尝相攻。及吕蒙柄用,而背盟失义至于如此,悲夫!

曹仁欲弃樊城,而满宠止之;曹操又离许昌,而司马懿又止之。夫樊城弃,而大河以南皆震动矣;许都迁,而大河以北亦皆震动矣。乃韩信破赵之先声,足以夺燕而遂能取燕;关公破襄阳之先声,足以夺操而卒不能取操。岂关公之用兵,不如韩信哉?遭时之不偶耳。唐人诗云:“关张无命欲何如。”诚哉,其无命也!

先主轻陆逊而败,早有关公轻陆逊而失以为之样子矣。吕蒙白衣摇橹而取荆州,先有周善白衣摇橹而取孙夫人以为之样子矣。凡有一事于后,必先有一事以见其端者。故曰:“前事不忘,后事之师。”

却说曹仁见关公落马,即引兵冲出城来。被关平一阵杀回,救关公归寨,拔出臂箭。原来箭头药毒已入骨,右臂青肿,不能运动。庞德心毒而箭不毒,曹仁箭毒而心亦毒。关平慌与众将商议曰:“父亲若损此臂,安能出敌?不如暂回荆州调理。”于是与众将入寨见关公。公问曰:“汝等来,有何事?”众对曰:“某等因见君侯右臂损伤,恐临敌致怒,冲突不便。众议可暂班师回荆州调理。”周郎在南郡中箭,而程普劝其回军;关公在樊城中箭,而关平劝其回军。周郎之受伤也轻,关公之受伤也重。极相似,又极不相似。公怒曰:“吾取樊城,只在目前。取了樊城,即当长驱大进,径到许都,剿灭操贼,以安汉室。不必有是事,不可无是心;既已有是心,即如有是事。壮哉关公!千古仰之。岂可因小疮而误大事?汝等敢慢吾军心耶!”平等默然而退。众将见公不肯退兵,疮又不痊,只得四方访问名医。

忽一日,有人从江东驾小舟而来,直至寨前,小校引见关平。平视其人:方巾阔服[1],臂挽青囊,自言姓名:“乃沛国谯郡人,姓华,名佗,字元化。因闻关将军乃天下英雄,今中毒箭,特来医治。”不请自来,脱尽近日名医之套。平曰:“莫非昔日医东吴周泰者乎?”借关平口中,将十五回中事一提。佗曰:“然。”平大喜,即与众将同引佗入帐见关公。

时关公本是臂疼,恐慢军心,无可消遣,正与马良弈棋;闻有医者至,即召入。礼毕,赐坐。茶罢,佗请臂视之。公袒下衣袍,伸臂令佗看视。佗曰:“此乃弩箭所伤,其中有乌头之药[2],直透入骨。若不早治,此臂无用矣。”先讲病源。公曰:“用何物治之?”佗曰:“某自有治法,但恐君侯惧耳。”未说出治法,先用一惊人语。公笑曰:“吾视死如归,有何惧哉?”不惧敌,岂惧医?佗曰:“当于静处,立一标柱,上钉大环,请君侯将臂穿于环中,以绳系之;然后以被蒙其首。吾用尖刀割开皮肉,直至于骨,刮去骨上箭毒,用药敷之,以线缝其口,方可无事。但恐君侯惧耳。”既说出治法,又用一惊人语。公笑曰:“如此,容易!何用柱环?”不惧箭,岂惧刀?令设酒席相待。公饮数杯酒毕,一面仍与马良弈棋,伸臂令佗割之。如此神医难得,如此病人更难得。佗取尖刀在手,令一小校捧一大盆于臂下接血。佗曰:“某便下手,君侯勿惊。”临下手时,再用一惊人语。公曰:“任汝医治,吾岂比世间俗子惧痛者耶?”华佗之语惊人,关公之语更是惊人。佗乃下刀,割开皮肉,直至于骨,骨上已青。佗用刀刮骨,悉悉有声。帐上帐下,见者皆掩面失色。今日读者亦为之寒心,何况当日见者,能不为之失色?公饮酒食肉,谈笑弈棋,全无痛苦之色。若以他人,当此臂色既青,面色必白,青色既去,面色亦失矣。须臾,血流盈盆。佗刮尽其毒,敷上药,以线缝之。公大笑而起,谓众将曰:“此臂伸舒如故,并无痛矣。先生真神医也!”如此医人是神医,如此病人亦是神人。佗曰:“某为医一生,未尝见此,君侯真天神也!”病人未尝见此医人,医人亦未尝见此病人。后人有诗曰:

治病须分内外科,世间妙艺苦无多。

神威罕及惟关将,圣手能医说华佗。

关公箭疮既愈,设席款谢华佗。佗曰:“君侯箭疮虽治,然须爱护,切勿怒气伤触。过百日后,平复如旧矣。”关公以金百两酬之。佗曰:“某闻君侯高义,特来医治,岂望报乎!”坚辞不受。不索谢仪,又脱尽近日名医之套。留药一帖,以敷疮口,辞别而去。

却说关公擒了于禁,斩了庞德,威名大震,华夏皆惊,探马报到许都。以上按下关公一边,以下再叙曹操一边。曹操大惊,聚文武商议曰:“孤素知云长智勇盖世,今据荆、襄,如虎生翼。于禁被擒,庞德被斩,魏兵挫锐。倘彼率兵直至许都,如之奈何?孤欲迁都以避之。”此时老贼亦胆落矣。曹操欲离许都,与曹仁欲弃樊城,一样怕法。司马懿谏曰:“不可。于禁等被水所淹,非战之故,于国家之计,本无所损。今孙、刘失好,云长得志,孙权必不喜。大王可遣使去东吴陈说利害,令孙权暗暗起兵蹑云长之后,许事平之日,割江南之地以封孙权,则樊城之危自解矣。”司马懿之止曹操,与满宠之止曹仁,差足相仿。主簿蒋济曰:“仲达之言是也。今可即发使往东吴,不必迁都动众。”操依允,遂不迁都。因叹谓诸将曰:“于禁从孤三十年,何期临危反不如庞德也?人固不易知,知人亦不易也。今一面遣使致书东吴,一面必得一大将,以当云长之锐。”言未毕,阶下一将应声而出曰:“某愿往。”操视之,乃徐晃也。操大喜,遂发精兵五万,令徐晃为将,吕建副之,克日起兵,曹仁有援兵,关公无应兵,众寡之势不敌。前到杨陵坡驻扎,看东南有应,然后征进。以上按下曹操一边,以下接入孙权一边。

却说孙权接得曹操书信,览毕,欣然应允。自满宠致书以后,此是第二封矣。即修书,发付使者先回。乃聚文武商议。张昭曰:“近闻云长擒于禁,斩庞德,威震华夏,此言关公未可胜。操欲迁都以避其锋。今樊城危急,遣使求救,事定之后,恐有反复。”此言关公纵可胜,而曹操又可疑。权未及发言,忽报吕蒙乘小舟自陆口来,有事面禀。权召入问之,蒙曰:“今云长提兵围樊城,可乘其远出,袭取荆州。”但算关公一边,不算曹操一边。权曰:“孤欲北取徐州如何?”按下关公,欲取曹操。蒙曰:“今操远在河北,未暇东顾徐州,守兵无多,往自可克。然其地势利于陆战,不利水战;纵然得之,亦难保守。不如先取荆州,全据长江,别作良图。”按下曹操,欲取荆州。权曰:“孤本欲取荆州,前言特以试卿耳,卿可速为孤图之。孤当随后便起兵也。”鲁肃若在,必主取徐州之议以共分中原,必不使孙权攻关公以助曹操。

吕蒙辞了孙权,回至陆口。早有哨马报说,沿江上下,或二十里,或三十里,高阜处各有烽火台。又闻荆州军马整肃,预有准备。蒙大惊曰:“若如此,急难图也。我一时在吴侯面前劝取荆州,今却如何处置?”寻思无计,乃托病不出,周郎感东风而病,吕蒙感烽火而病。一是风症,一是火症。使人回报孙权。权闻吕蒙患病,心甚怏怏。陆逊进言曰:“吕子明之病,乃诈耳,非真病也。”惟孔明知周瑜之病,惟陆逊知吕蒙之病。权曰:“伯言既知其诈,可往视之。”

陆逊领命,星夜至陆口寨中来见吕蒙,果然面无病色。关公真病而无病色,吕蒙假病而无病色。一是神威莫及,一是奸伪难遮。逊曰:“某奉吴侯命,敬探子明贵恙。”蒙曰:“贱躯偶病,何劳探问。”逊曰:“吴侯以重任付公,公不乘时而动,空怀郁结,何也?”蒙目视陆逊,良久不语。逊又曰:“愚有小方,能治将军之疾,未审可用否?”孔明能以方治周郎之病,陆逊亦能以方治吕蒙之病。蒙乃屏退左右而问曰:“伯言良方,乞早赐教。”逊笑曰:“子明之疾,不过因荆州兵马整肃,沿江有烽火台之备耳。先说病源。予有一计,令沿江守吏不能举火,荆州之兵束手归降,可乎?”后说医法。蒙惊谢曰:“伯言之语,如见我肺腑,愿闻良策。”陆逊曰:“云长倚恃英雄,自料无敌,所虑者惟将军耳。将军乘此机会,托疾辞职,要医他真病,却仍教他诈病,医法绝奇绝幻,更非华佗之所能及。以陆口之任让之他人。他人者,自己也。陆逊不好说得自己,故但云他人。以人视我,则我是他。使他人卑辞赞美关公,以骄其心,彼必尽撤荆州之兵以向樊城。若荆州无备,用一旅之师,别出奇计以袭之,则荆州在掌握之中矣。”此是去病之药,三关六部,俱已看明,故有此妙剂。蒙大喜曰:“真良策也。”

由是蒙托病不起,上书辞职。陆逊回见孙权。孙权乃召吕蒙还建业养病。蒙至,入见权,权问曰:“陆口之任,昔周公瑾荐鲁子敬以自代,后子敬又荐卿自代,鲁肃荐子明却于孙权口中补出,省笔之法。今卿亦须荐一才望兼隆者代卿为妙。”蒙曰:“若用望重之人,云长必然防备。陆逊意思深长,而未有远名,非云长所忌。若即用以代臣之任,必有所济。”天下有名无实之人尽多,若有实无名之人,正不可多得。权大喜,即日拜陆逊为偏将军、右都督,代蒙守陆口。逊谢曰:“某年幼无学,恐不堪重任。”正取其年幼为关公所轻。权曰:“子明保卿,必不差错,卿无得推辞。”逊乃拜受印绶,连夜往陆口,交割马步水三军已毕,即修书一封,具名马、异锦、酒礼等物,遣使赍送樊城见关公。药吕蒙者是良药,药关公者是毒药。良马、异锦等物,抵得箭上乌头。

不一日,孙权领众至。吕蒙出郭迎接入衙。权慰劳毕,仍命潘濬为治中,掌荆州事。潘濬无用,果应王甫之言。监内放出于禁,遣归曹操。为后文灵庙伏笔。安民赏军,设宴庆贺。权谓吕蒙曰:“今荆州已得,但公安傅士仁、南郡糜芳,此二处如何收复?”言未毕,忽一人出曰:“不须张弓只箭,某凭三寸不烂之舌,说公安傅士仁来降可乎?”众视之,乃虞翻也。权曰:“仲翔有何良策,可使傅士仁归降?”翻曰:“吾自幼与士仁交厚,今若以利害说之,彼必归矣。”与李恢说马超仿佛相似。权大喜,遂令虞翻领五百军,径奔公安来。

却说傅士仁听知荆州有失,急令闭城坚守。虞翻至,见城门紧闭,遂写书拴于箭上,射入城中。军士拾得,献与傅士仁。士仁拆书视之,乃招降之意。览毕,想起关公去日恨吾之意,不如早降。照应七十三回中事。即令大开城门,请虞翻入城。二人礼毕,各诉旧情。翻说吴侯宽洪大度,礼贤下士。士仁大喜,即同虞翻赍印绶来荆州投降。孙权大悦,仍令去守公安。未识此时刘璋在公安作何行径。今玄德取益州于刘璋,而荆州又为人所夺,得无报反之道有然耶?为之一叹。吕蒙密谓权曰:“今云长未获,留士仁于公安,久必有变。不若使往南郡,招糜芳归降。”招糜芳即用傅士仁,殊不费力。权乃召傅士仁谓曰:“糜芳与君交厚,卿可招来归降,孤自当有重赏。”傅士仁慨然领诺,遂引十馀骑,径投南郡招安糜芳。正是:

今日公安无守志,从前王甫是良言。

未知此去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注释】

[1]阔服:宽松的衣服。

[2]乌头:堇草或附子的别名。根茎块状,有毒。也可作镇痛药。

[3](gòu lù):当时吴国的一种大船。

[4]箬(ruò)笠:用箬竹叶及篾编成的宽边帽,可挡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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