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说你看骨缝里还有很多肉我早就说你吃不了

炎波

小时候,我家里很穷,平常只吃青菜,要到过年过节,才能买一点肥肉。我家隔壁有一户富人,他们天天吃肉,还吃排骨。

我经常闻到隔墙飘过来的排骨香。有一天,我又闻到了那种香味,就对母亲说: “那边又煮排骨了。”我吸一吸鼻子又说: “排骨的香味特别浓,特别鲜,隔两间房都闻得到,肉香隔两间房是很难闻到的。”说完我还对着墙缝一个劲地吸鼻子。母亲看了我很久,才下决心说: “到八月十五,我们也吃一回排骨。”

从此,我天天扳手指数呀数,等待八月十五的到来。那天,母亲真的用卖柴的钱买回了排骨。

母亲买回的排骨不多,只有两根肋骨。母亲特意将排骨砍得小小的,但排骨骨头坚硬,不容易砍断,还是有大大的一块。母亲把砍好的排骨放到锅里去煮,斜阳穿窗进来,照在铁锅上,铁锅里渐渐飘出了香味,越来越浓,铁锅上的阳光似乎也被染成芳香的了。

夕阳下山时,我们开始吃排骨。我瞄准最大那一块,一筷子就把它夹起来。母亲说: “那是排骨头,你啃不了,夹排骨尾吧,排骨尾好吃。”我把排骨头放到自己的碗里说: “我就要这块,这块大。”母亲说: “你可要把骨头上的肉吃完。”

吃起来才知道,排骨头上有许多夹缝,骨缝里的肉根本咬不到,用筷子捅挑也无济于事。我就把啃不了的骨头扔到桌下,又伸筷夹碗里的。母亲问: “你刚才吃的那块呢?”我说: “吃完了。”母亲追问: “你放哪里了?”我说: “放桌下了。”

母亲低头看桌下,一条狗正在桌下吃那块排骨头。不料,母亲却俯下身,一手向狗嘴抓过去。母亲抓到那块骨头,狗却不愿松口。争持中,母亲的手被狗咬伤了,两处伤口流出鲜血,但她夺回了排骨头。我以为这回要挨母亲打骂了,可是没有。母亲擦掉手上的鲜血,又用开水洗了洗那块排骨头,很细心地啃起来。母亲一边啃一边说: “你看,骨缝里还有很多肉,我早就说你吃不了。”

母亲的手上,现在还有两条牙痕,那是我心中永远的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