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丽的知性

文/艾歆

淡雅知性的胡因梦

当年被誉为“台湾第一美女”“台湾最有气质的女影星”的胡因梦，风华绝代；如今作为翻译家、心理咨询专家的胡因梦，绝代风华。作为美女的胡小姐，美貌中透着温婉妩媚的知性气质，作为学者的胡小姐，锦衣华服返璞归真为一身布衣，知性里难掩美丽的余味。昔日的她，华丽得张扬，是俗世红尘娇艳的花，却隐隐逸着异样的味道；如今的她，不张扬但愈加华丽，依旧在人间烟火中，却如一幅超然而恬美的画。前者的华丽，更多倚重于绚丽热闹的外在装饰，而后者，却是洗尽铅华后内在本真流露的气派。

有些美，是需要时间沉淀的，时间酿造了她更为醇厚的韵味。她无需再以美貌张扬，她的韵味却在静谧中肆意绽放。

另类美女

天生丽质，却不是花瓶，所以耐看，愈看愈有味道。她不止是可以看的美女，她本人比容貌更值得欣赏。19岁踏入演艺圈，20岁主演《云深不知处》，惊鸿一现，从此惊艳于影坛。15年的演艺生涯，出演过40余部电影。

“你不能用看明星的标准看胡因梦，胡因梦不纯粹是明星。明星都在演戏，但胡因梦不会演戏——她本身就是戏。”那个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这样描述她。

本来，进入演艺圈也有些偶然。她完全没有任何表演基础，倒是学过画画，在文艺界还很活跃。偶然在画展上遇到了导演徐进良，他想拍一个带点儿意大利色彩的中国古装剧《云深不知处》，便问她可否一试，她就这样当上了演员。演完《云深不知处》，她去纽约上了模特学校，接触了当时纽约时尚界和演艺界的朋友，开心地玩了一年，从当时还很保守的台湾到了纽约，她形容那段经历简直是文艺的芭比盛宴。

右一为童年时的胡因梦

与助手金铭在吴哥窟

她4岁开始看电影，在纽约又看了很多作家型导演的片子，标准很高。再回台湾，拍了40余部影片，却总觉差距太大，深度不够。她说除了杨德昌导演的《海滩上的一天》，其他片子大多令人哭笑不得，自己也没什么演技可言，只是一个工具。

演员时代的胡因梦

知性是怎样一种味道？笃定沉着的气质，内涵优雅的眼神，从容的谈吐，淡定的举止，恬静安逸的性情……虽为演艺界明星却一直喜好玄学、哲学的胡因梦，终究难掩恬淡知性的气质。而她也在演艺生涯里渐渐明白，自己属于乌塔·哈根所说的“知性演员”，无论如何卖力地演出，银幕上的那张脸永远清平如水。于是她告诉母亲，想从此不再为金钱工作，要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胡因梦真正想做的事是“全力投入对智慧的探索”。某天，信步在纽约街头，一间名叫“探索”的小书屋引起了她的兴趣。推门而入，原来这就是克里希那穆提生前生活过的通神学会办公室所在地。那时候她还对克氏一无所知。她被书架上的一张照片吸引住了，“我眯着眼走上前，发现照片上的人物是一个看似印度女孩的男孩，书名是《克里希那穆提：觉醒的岁月》。”克里希那穆提的脸彻底迷住了她，她买下了旋转书架上所有克氏的书。

二十四五岁，珠圆玉润、长发飘飘，正值好年华，对着镜子，也曾惊艳于自己的漂亮，“生命本身的一种青春美”；爱惜美貌，看重形象，也曾为了更上镜而节食，后来却明白，“减肥，加速了自己的衰老”；七八年前，面对镜中渐褪的容颜，她“心有不安，但不安终已平复”。

如今的胡因梦，利落的短发、瘦削的身材，愈简单愈舒适。人生的历练给了她足够的装饰，她丰富的心灵不再需要外表繁复的装点。“对仪容没有特别的打理，保持整洁和一点儿自己的风格就行”，你能想到吗？“用一把一次性的推子”，头发是她自己所剪；颜色也是自己亲手染就，“现在是栗色”； 现在她从不穿裙子，袍子、裤子也是自己订做，都穿了十几年了。她不喜欢美容院浮躁的感觉，她早已爱上了天然去雕饰的舒适。

命运的磨砺让胡因梦蜕变、成长

她说，“20来岁时，就和一些世界顶级品牌有过合作，早就看透了”，看透的，不是顶级品牌，而是人生诸多无谓的虚设。

33岁，她放弃报酬丰厚的演艺工作，转而投身心理学和禅学的研究，20年来她一直致力于翻译、精研印度心灵导师克里希那穆提的著作。她翻译克氏的书，起初一个字四毛钱台币，等于像做义工一样。回忆当时的艰辛，她却安逸地说：“我觉得无论贫富，我骨子里都是一个精神贵族。”

她一边翻译一边思考自我、重新认知自己。艰苦而充实的翻译工作洗涤了她的心灵，她帮助自己完成了一次心灵的蜕变。一切正如克里希那穆提所印证，“只有心灵真正安静时，只有当心灵不再期盼、请求、追寻、占有、嫉妒、恐惧和焦虑时，只有当心灵真正地沉静下来时，爱才有可能出现。”

人生就是一个罗生门

“他是我这一生中最重要的人”。

他曾写下一封今天看来绝对是肉麻当有趣的情书《画梦——我画胡因梦》：“如果有一个新女性，又漂亮又漂泊、又迷人又迷茫、又优游又优秀、又伤感又性感、又不可理解又不可理喻的，一定不是别人，是胡因梦。”

写完此情书5个多月，他俩结婚。婚姻从1980年5月6日到同年8月28日，只有三个多月，百日的光景。结婚后3个月零22天，他召开记者发布会，宣布与妻子离婚。

婚姻不过三月，婚后却对簿公堂三年，官司险些让她身陷囹圄之灾。

“我曾经不断怨恨，为什么这样的事情被我遇到。”“你以为你人生中发生的事情都是意外，其实所有事情都是你自编自导自演的结果”，官司打得如火如荼之时，这句话让她如醍醐灌顶。初次见面，他向她鞠了一个90度的躬；法庭上，她突然领悟到了什么，也直直地，还了他一个90度的躬。

然而一切并未结束。分道扬镳后他始终不太愿意提起她，但却“70多次的”通过媒体等各种渠道骂她。她又是病痛缠身，又是产后忧郁症，身心俱在低谷时，一打开电视，全是他在节目中骂她，一共播了50集。

哪怕是离婚二十多年后的2003年，他还突然为她50岁生日送了50朵没有祝福的玫瑰花，然而他只是想转身对媒体说：“我要告诉她：再美丽，你也50岁了！”

他言辞激烈，她一笑置之。“人生就是一个罗生门，永远无法说清谁是正确的；每个人都只是呈现自己认为是事实的一面。”

她如此反省：

全家福

正在演讲的胡因梦

“这场婚姻带给我的影响非常深刻，正是因为他，我从愤世嫉俗、对外在现实的不满，转向内在自省；从过度崇拜有才华的他人，转而寻找女性自己的创造力，活出自己。”

他“是我早期抒发不满和愤懑的管道，这是整件事情的因，而后来状况就是果”。也正因为这段失败的婚姻，让她从此“丧失翻阅‘传奇’的兴趣”。

写胡因梦，一个始终都绕不过去的人物，就是众所周知的，李敖。

关于这段婚姻的是是非非，个中甘苦，只有她自己知道。很多刻薄的言语，表露着这其中简单又繁杂的纠葛，而我们，只需知道即可，无需再探究什么。因为，这场唯一的婚姻只是她生命里一个重要的转折，绝非全部。“你不必了解她，一如你不必了解一颗远在天边的明星；你只要欣赏她，欣赏她，她就从天边滑落，近在你眼前。”李敖也曾如此准确地描述过她。

在爱情中修行

一如她的名字，她宛如一个梦。

“胡因梦出身辅仁大学德文系，又浪迹纽约格林尼治区，配上满洲皇族的血统和汉玉，使她融合了传统与新潮、古典与现代、东方与西方，她是新艺综合体，她风华绝代。”

胡因梦，原名因因，《大藏经》里有“因因”两个字，意思是要了悟一切事物和烦恼的原因，母亲对佛经感兴趣，于是给她取名因因。德国有一个很著名的小说《茵梦湖》，而她大学正好学的是德文，当年从影加入中影公司时，听从公司建议，把“茵梦湖”倒过来叫“胡茵梦”，毕竟草字头的那个“茵”更为浪漫一点儿。33岁准备息影，她觉得还是“因”的意味更符合心境，又将名字改了回来。

胡因梦说：“坦白讲，我的生命经验就是久病成良医的过程”。家庭的高压管制、叛逆期的对抗，从大学肄业、婚姻的失败、有感演艺事业的无趣……在经历种种挫败感之后，她“开始停下外在活动，转向内在的探索”，35岁以后完全停止演艺工作，专事有关“身心灵”探索的翻译与写作，首度将印度克里希那穆提的作品引介到台湾，并不遗余力地推动克氏理论传播。命运冥冥之中真有巧合，母亲给她取名“因因”时，或许只是寄托了对爱女的希冀，望她少生烦恼心境洒脱，却难预料多年后，她真的以自己特别的生命经验，把追寻和打破万事烦恼的枷锁作为不辍的职业。

她不是淡漠的苦修人，她只是曾淡出了人们的视线。她没有看破红尘隐居山林，她享受生命赐予的情感和缘分。心灵的修道，离不开对人类最真实情感的接纳和面对。她说，女人要在爱情中修行。

少女时代的胡因梦

她的恋情一直是外界对她的关注焦点，几段感情轰轰烈烈，十年前还因未婚生子成为一时的社会话题。现在的她，身旁有一位亲密伴侣，两人没有世俗结婚的打算，却有超过五年灵魂契合的稳定感情。

儿童时代的胡因梦

她做翻译，也写书，但她说不觉得自己是一个作家。她说骨子里她是一个对自我修持感兴趣的人，其他皆为次要。

翻译、写作、演讲，热心于心灵成长的团体建设、教育的省思、环保公益等活动，经常面对自己的灵魂，经常与自己对话，20多年来讲遍了台湾，帮助很多人认识自己。

她赴北京、上海和苏州，演讲“在爱情中修行” “回归心的生活”“身心灵的自我疗愈”“外在环保和心灵环保”等题目，诚如她自己所写，“如果能帮助读者把人生方向从外求导向内证，也就不枉费我生命中经历的那些非言语能道尽的艰苦了。”

这个从容、豁达、淡定而美丽的女人，把人生绘得如此华丽，而她还在继续她的路，让我们继续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