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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人有绝活

时间:2022-07-13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王矿长随即又对前来报告的人安排道:“告诉里面抢险的人千万别大意,一定要采取措施防止次生事故和伤害,掌子里抢险的人要严格控制人数。”

大斧子在矿里豪气,伙计们不敢惹怒他,就连矿里、区里,包括队里的领导也没人小瞧他,劳动模范,工资冒高,业务拔尖,干活抢先,那是他有资本哪。哪里有危险哪里一准有他的身影,每一次抢险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不顾死活就往现场冲。最终处理完险情,他会像艺术家完成一件作品一样高兴着,背着身子向伙计们扯着嗓子喊上一句:“好嘞!”

然后他又会转过身子笑呵呵地看着伙计们,点一点头,扬一扬一双剑眉,又扬一扬一双黑乎乎的大手,再一次地喊上一句:“好嘞!”

只不过这一次喊的音调会比前一次低一点,而且声音也会亲切一些、柔和一点。这煤矿傻大憨粗的小组长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流露出难得的柔情,其实他的心里头始终在最热乎的那块地方装着他的这帮伙计们。矿山的好男儿不仅是有泪不轻弹,心中有爱也轻易不流露,因为他对伙计们爱得太深了,每天在左右、上下四面煤壁里夹着作业,那酸楚、那汗水、那危险,只有同伙计们整日相处的人才有着痛彻心扉的体会。

然后大斧子便会挺着胸脯晃着头走出抢险的地点,走在伙计们最后面的那个人准是他。

每当这个时候,有领导上前问道:“斧子师傅,怎么样了。没问题了吧?”

大斧子都会把胸脯挺得更高,把头晃得更厉害,带着坏笑地回上一句:“那是,那是。”

当领导们跟上发自内心地恭维他一句“斧子师傅,好样的,了不起啊”的时候,大斧子也会话不落地、毫不谦虚地回上一句:“那是,那是。要不怎么叫大斧子呢。”

一般对着领导说这句话的时候,他那挺着的胸脯会有所收敛,晃着的脑袋也会停下了,但自豪的表情还是溢于言表。

平时,每天来到井下,进到黑咕隆咚的采煤掌子面,大斧子借助帽头子上矿灯那一点点的光亮转圈看上三分钟,锯一拎,斧子一举,简直就是进入到他的无人世界。井下木匠干活离不开尺子、斧子和单柄大板锯,别人领着十余个人的小组,一个班也就干个二十二三架棚。大斧子在掌子面豪气得很,别看他长得人高马大的,干木匠活那可是细着呐,往圆木上一搭眼,就知道木径多宽,长度多少,干起活来,人称“一锯,两斧子”。干活就像农民里打头的把式在地里撒欢一样,锯圆木,就像镰刀割麦穗,锯起锯落划出一条椭圆的弧线来,砍倾角恰如锄头铲小草,斧光荧荧就像田边小溪泛着光,给刹杆就如同农民随意掰下玉米棒子,圆木到了他的脚下,不用上尺,全凭眼功,一锯下去准当的,不长不短,尺寸不差一分,两斧子下去,在圆木一侧砍出倾角,不偏不斜,一架棚的料就备齐了。

每当这个时候,只听他男低音般地喊上一嗓子:“架棚。”

当一架架棚子完成了的时候,大斧子总是像个军队里的尉官一样自豪地一举手,喊上一句:“好嘞。”

每天都是周而复始地放炮、锯圆木、给棚子、刹顶、攉煤。大斧子带的这个小组,每个班总得干上四十架左右的棚子,每架棚都是原煤产量啊。他们班班超产,月月第一,其他小组的伙计们羡慕得眼红啊,看了他干的活,都直咋舌头,直呼了得,啥时候能学出这个手艺呀。

架棚子是好手,在开切眼、回风道、溜子道打顶子,封闭工作面打密闭,高顶冒落打木垛,这大斧子也照样是行家里手,属于那种“门里出身,自会三分”的主,胆子大,手把细,速度快,尺寸准。矿里采用的是炮采水运木支护采煤法,他的手艺可是离不开的,在全矿都属于嘎嘎叫的。每次工作面抢险,大斧子都是站在最危险的地方指挥,就像在前沿指挥战士冲锋陷阵的连长一样,因为他不属于将军类型的人物,在指挥所指挥打仗玩的是千里之外,运筹帷幄,他擅长的是阵地指挥,真刀真枪,融入战场。每当遇到险情,他都神色庄重,肌肉绷紧,不多言语,凝思策略。井下现场抢险的指挥者可不是光动嘴、摇摇旗就能解决问题的,要边干边指挥,临场拿出主意,站在最危险的地方指挥,亲自冲锋陷阵,没点胆量,没点能力是干不了的。

这天白班,上午九点多钟,矿上4002#采煤工作面先是由远及近发出沙沙的声音,紧接着在头顶处响起呼隆呼隆的声音,瞬间就发生了铺天盖地的大面积冒落,霎时间乌烟滚滚,空气凝固,巷道断电,送风受阻,头顶上的矿灯也照不出米八远,让这些整日在黑暗里工作的黑脸人也显得十分不适应。据后来测定这次矿震落下的煤炭多达二百六十多吨,工作面堵死了九十多延长米,幸亏伙计们有经验,撤离得快,没埋到人,否则说不定就将是一场惨绝人寰的事故。

在4003#工作面作业的大斧子感觉到了震动,凭多年的经验在第一时间做出了准确的判断,不好,附近有工作面出事了。他果断放下手里的活计,毫不迟疑地喊了一句:“出事了,快去救援。”

旋即,大斧子带上小组的人立刻赶了过来。这是煤矿工人的品行,尽管平时说话随意,两句唠不到一起就可能骂人,甚至动拳脚,可是真到哪里有了问题、哪里出现险情的时候,不用安排就抢着出现在哪里,不讲价钱,不提条件,不惧牺牲,直至问题圆满解决。

“宋大扒,小组十个人都到齐了,我们干什么?”大斧子向现场带班的副队长宋国文主动请缨。宋大扒是大斧子多年的老伙计,彼此间好着哪,他比大斧子小十岁,这是指大斧子的档案的年龄,实质上小了整整一轮。

大斧子咋叫人家宋大扒呀?他就叫宋大扒呀,因为无论是临时抢险,还是平时放炮后攉煤的时候他都特别能扒货,伙计们就送给他这么一个形象的绰号,这个绰号是带有褒奖味道的,挺正能量的。

“你们小组与当班小组合并,先把冒的货清了,你指挥。我再给你调二十个人来,换班干。但一定要注意再次冒顶的可能,绝对保证安全。”

正在矿总调度室开会的王玉柱矿长、艾厚志总工程师、老损区长听到消息立即休会,以最快速度更衣、换乘人车,陆续跑步赶到4002#工作面附近现场指挥。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两个多小时过去了,在附近指挥的领导们都急得直跺脚,焦急地等待消息。这时,有人跑过来急切地向王矿长报告:“王矿长,4002#工作面附近作业的机电、通风、采煤班的伙计们安然无恙。经过逐人对照入井卡核对,没有人被埋,只有两个伙计受了点轻伤。”

一旁的艾总工程师兴奋地挥着手喊了一声:“好,好啊,这么大的矿震,这么大的冒顶,没埋一个人,我们的伙计们不简单哪。”

王矿长点点头:“是啊,不过这也可能有点侥幸啊,回头你们组织人认真总结一下,大意不得呀。”

王矿长随即又对前来报告的人安排道:“告诉里面抢险的人千万别大意,一定要采取措施防止次生事故和伤害,掌子里抢险的人要严格控制人数。”

王矿长是老采矿了,绝对的行家里手。他又回头对艾总工程师说道:“告诉通风区,跟上抢险清货的速度,进一米道,通风区的风筒就要跟进一米,决不能落下。”

艾总工程师说了一声:“我马上再去后面安排一下,你就放心吧。”

直到四个多小时的时间过去了,工作面冒落的货才刚刚清出了一半。这时,二班接班的伙计们陆续抵达了工作面。

老损说:“斧子啊,你们挺辛苦了,二班接班的人下来了,你们撤吧,回去休息。”

“什么,撤,就这么撤了,我们回家能睡踏实吗?”大斧子脸上满是汗水冲刷出的黑道道,瞪着一双大号的眼睛梗着粗粗的脖子愤愤地说道。

“毕区长啊,这么的吧,让我的伙计们到掌子外面吃点东西,喝点水,再打个盹儿,完了接着一起干吧,行吧?”少顷,大斧子调整了一下情绪哀求着老损区长说。大斧子到了关键时候也是能伸能缩的,这也是这个没文化的大老粗,在几十年的采矿生涯中摸索出的矿井文化。尤其是当着这么些伙计们的面不能再管人家毕区长叫老损了。

这时站在一旁的王矿长说话了:“好,斧子师傅说得好,这个时候就得有这样的境界,你们留下吧。”

大斧子安排小组的伙计们去外面大巷吃饭休息,自己则一手拿了一个馒头,左手的馒头两口就塞进嘴里,还没等嚼完就拿着另一个馒头又进到工作面抢险去了。

又是六个多小时过去了,大斧子和伙计们已把大部分冒落的煤炭、岩石清理了出去,就要接近冒落的中心点了,这也就意味着到了最危险的时刻,到了比试身手的时候了,这也能是玩命的时候,还可能是出现英雄的时候。

清理冒落现场十分危险,接下来在冒落口从下往上打木垛更是危险,没说的,大斧子紧了一扣裤带,第一个蹿到了冒落口处,还未站稳就扯开大嗓门了,“茬子,祥子,你俩挨着我,其他人排开送料。”

这个时候,仿佛大斧子就是现场抢险的总指挥,没去请示现场的任何领导,没等现场的领导安排,就按照惯例分秒必争、自告奋勇地行使起此刻指挥的权力。

大斧子摘下矿灯拿在手里,往头顶黑咕隆咚的冒顶处看了上去,足有十二三米高,两米多的直径,四壁龇牙咧嘴的,像下山老虎的血盆大嘴一样,看着有点瘆人,里面直往外面冒着嗖嗖的凉风,不时还有小的煤渣往下飒飒地掉着。这个时候,只听大斧子毫不犹豫地下了第二次指令,“上。”

就一个字的指令,从掌子外到工作面冒顶处一行几十人立刻就有序地动了起来,运工具,运原木,运柈子,运帘子,测风速,测瓦斯,接风筒,接电源,紧张,忙碌,有序,井井有条,忙而不乱。矿里、区里的领导们也都在一侧督战指挥。

大斧子弓着身子,身板和那张老脸一样全是黑乎乎的,他身体力行地带着伙计们码着一层层的木垛,随着咣咣的码木垛和叮叮的敲把锔子声音,木垛在一层层地蹿高,大斧子和伙计们的汗水在嗒嗒地往下淌着,一会儿工夫木垛就齐大斧子的肩膀高了。只见大斧子拍了一下码齐的木垛,一个纵身轻盈地跳上木垛,他的声音又从木垛上传了下来。

“茬子,把柈子给我。”

“上二○的圆木。”

“快点。”

“祥子把南边挤住,北面我来。”

“来把锔子。”

“小崽子,往后退,别碰了你。”

“告诉艾总,把风量稍微加大一点。”

一道道如山倒的指令,简练得让局外人都听不明白,不许任何更改,不许丝毫的迟疑。

搭木垛就像搭积木,讲究层次,还得把锔子伺候。不过积木只承受自身的重量,这个东西最终是要承重的,要能撑得住来自顶板的千钧重量,偏一点、斜一毫,都可能带来不可估量的后果。时间已是凌晨三点了,随着木垛越搭越高,掌子里的人早就看不到大斧子、茬子、祥子等人的身影了,他们几个在上面的人越来越接近冒顶的最高点,站在上面的危险是可想而知的,谁兜里也没揣免死证,凭的就是责任,空顶随时还可能冒落,真要是出现二次冒落,这几个人可是无处可躲,就成了跑不掉的靶子了,那可是要百发百中地被击中啊。事不迟疑,求的就是快,当然了还有必须撑得住的质量。

这时候,王矿长、艾总、老损区长也插不上手,都得听他的,下面谁要是慢了一点,大斧子可是要骂人的,在这眼珠子都红了的时候,大斧子的每一句话就如同皇帝的圣旨一样,下边的人包括领导们大气都不敢喘,只有听令的份儿。这一小会儿发布圣旨的机会是拿命换来的,过一会儿抢险结束,大斧子就会换个角色,只剩下听别人发布圣旨的机会了。

记得还是八年前在3006#工作面的一次抢险中,因为给密闭的先后顺序发生争执,大斧子就把艾厚志给大骂了一顿,狗血喷头,然后又用手指着艾厚志质问道:“你他妈的还要不要这帮伙计们的命了?”

不过那个时候艾厚志还不是矿上的总工程师,在采煤区当主管技术的副区长呢。

大斧子师徒几个手上、双臂,还有后脖颈子划出了一道道的口子,浑身上下的汗水湿了干,干了又湿,再湿再干,又再湿,汗水都快出尽了,流出的汗水浸到划破的口子里就好像在伤口里撒了盐,又像撒了胡椒面,嗓子眼也凑热闹跟着直冒干烟,眼睛也不是省油的灯跟着直冒金星,但这师徒几人已经全然不顾了,想顾也顾不了了,心里想的就是一件事,快点把木垛码到顶。师徒几个还是猫着腰,低着头,艰难地插着最后几棵圆木,用小柈、帘子刹着顶。

这活越往上越难干,空间越来越窄,空气越来越糟,抻不开身子,伸不开腿脚,仅有的几盏矿灯也照不出屁股大点的地方,大家完全是在凭经验干活,似乎在摸索着施工。不把最后几米的空间顶住了,刹实了,这里万一再来一次矿震那可就功亏一篑了,搞不好整条巷道都可能毁于一旦。到那时什么巷道恢复,什么生产布局,什么矿井产量就都无从谈起了。

第二天早晨五点多,随着最后一个把锔子被钉牢,连续二十多个小时的抢险终于结束了。大斧子师徒多人陆续地跳下木垛,脚一着地几个小徒弟就都有点晃了,到底还是大斧子的身板硬朗,像一座铁铸的大钟似的不摇不晃地站在掌子面擦汗,脸上被毛巾擦得一块黑一块白的,矿灯一晃就像一只憨态可掬的大熊猫一样,嘴上也终于有了一点笑模样,冷眼一看又有点像个可爱的大猩猩在玩耍。他挺着胸脯晃着脑袋,自言自语地冲着空气说道:“好嘞!”

接着又晃着肩膀、摇着脑袋来了一句:“嗨,又捡了一条命啊。”

多么朴实的黑脸人呀,连续二十多个小时抢了一次险,大难不死地捡了一条命,工作面保住了,就心满意足了。大斧子一只手拎着矿灯帽,一只手摸了摸属于自己还热乎乎的脑袋,回头又看看刚刚搭好,还带着自己汗渍,像宝塔一样稳固的层层木垛,又自豪地喊上一句“好嘞”。

这时,王矿长欣慰地看了大斧子一眼,那劲头有点歌迷欣赏意大利歌王帕瓦罗蒂的味道,咋看咋舒服,越看越得劲,竟然从大斧子那憨厚可掬的长相里看出了美,他说了一句:“斧子啊,升井到食堂等着我,咱们今天喝杯酒,撮一顿,庆贺庆贺,不喝倒不罢休。”

大斧子侧身瞅了瞅王玉柱矿长,笑了笑又附上一句:“真的呀,好嘞。你等着我啊。”

老损区长笑着拍了拍大斧子的肩膀,接过话头,“咱玉柱矿长说话还有假?”

大斧子咧着嘴又笑了笑,“那是,那是。我这不是怕老是让王矿长做东家,心里不忍吗!”

宋大扒队长不失时机地抢上一句,“大斧子,这王矿长请客那可是不吃白不吃啊。”

宋大扒说着又感觉这话有点儿不对味,赶忙又补上一句,“吃了也不白吃啊,再有难活还等着你大斧子披挂上阵呢。”

大斧子不咸不淡地接了一句,“吃了得干,不吃也得干,咱就是干活的料嘛!”

矿上的领导与伙计们相处得像亲哥儿们一样,尤其这大斧子也属于伙计们中的头面人物,与王矿长在一起喝酒也不是头一遭了。每一次喝酒,到最后罢休的准是王矿长,同大斧子喝酒,王矿长是喝一次醉一场,喝两回醉一双,大斧子哪一次也没喝高过。这里的奥秘大斧子心里最有数,自己有酒量,六十度的白酒,喝个一斤八两就像今天打木垛似的完了以后不摇不晃,喝酒从来不知道啥叫醉。

一次大冒顶处理得妥妥当当,没死一个人,没重伤一个人,而且工作面恢复得如此迅速,作为一矿之长的王玉柱从心里往外的高兴啊,他拿出两瓶珍藏多年的茅台酒,让食堂大厨英熊醉掂对了满满一大桌子菜,把食堂所有的精品鱼肉菜肴都端到了饭桌上,亲自坐在饭桌旁等着这几位抢险功臣。伙计们陆陆续续地到了食堂,见到王矿长就随意地唠了起来。工作时王矿长是头,而且是全矿最大的头,这工作之余了,大家在一起就都是伙计了,无拘无束,不分彼此,也就天南地北、海阔天空、翻箱倒柜、陈芝麻烂谷子地唠了起来。唠着唠着,王矿长一看表时间差不多了,回头冲食堂管理员白映雪问了一句:“小白啊,人到齐了吗?”

只见身穿一袭米色套装,脚蹬紫色女人鞋,头上挽着发髻的白管理员,迈着女人特有的轻盈步伐,两手轻搭在小腹上来到王矿长的身后,彬彬有礼地轻声说道:“王矿长,还差一位是大斧子师傅,已打过电话了,调度室说他处理善后,升井晚了一点儿,正在浴池洗澡呢,一会儿就到。”

王矿长哈哈一笑,“这斧子师傅就是与众不同啊,请他喝酒他还端着架子,出场费太高了啊。”

一听这话大家都爽朗地笑了起来,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王矿长说得对,一会儿罚他酒,来晚是要付出代价的。”

“这不行,王矿长都到了,他这不是放矿长的鸽子吗,一定要罚他。”

“抢了一次险,就居功自傲,就姗姗来迟,这回饶不了他,先罚三杯酒才行。”

王矿长笑呵呵地转圈看了大家一眼,“再等等,不急,着急吃不着热豆腐,咱这英熊醉大厨最拿手的菜就是豆腐。再说了这一号主角没来,咱们也没有理由开席,对吧,伙计们?”

大家附和着:“对,对,但一定要狠狠地罚他酒。”

王矿长哈哈大笑,“我说,到时候你们可别没把大斧子罚倒,自己倒先钻桌子底下了。”

白管理员火候掌握得恰到好处,脚蹬的高跟鞋就像消了磁一般,没有了嘎吱、嘎吱的鞋跟触地的声音,仍然是双手轻搭在小腹上,仍然是迈着轻盈的步伐走过来说了一句:“王矿长,斧子师傅也该到了,是不是先把酒倒上,他一来就开席?”

王矿长瞅了一眼白映雪,心里赞许着是块搞接待的料。嘴上连说:“好,好。”

这边服务员刚把茅台酒倒进酒盅,大斧子就急匆匆地进到了包厢里,头上的汗珠都没来得及擦一下,冲着王矿长点着头连说:“王矿长,对不起,来晚了,来晚了!”

王矿长和大家还没来得及回话,就见大斧子端起酒盅一扬脖倒进胃里,嘴里还不忘说着:“我自罚一盅。”

因为酒席还没开始,大斧子的举动引得大家一愣。大斧子一看大家没有肯定的表情,心里想是不是嫌自己罚得少啊,也没看酒瓶子的商标,左手端盅,右手抄起酒瓶子又倒了一盅酒:“我再罚一盅,行了吧!”

说着,第二盅酒又吱溜一声进到了胃口里。他这边两杯酒已在胃里说着悄悄话,那边还谁也没沾酒呢。

这时老损区长说话了:“斧子师傅,你可别再自罚了,悠着点吧,那可是王矿长给我们大家准备的茅台酒啊,我们等着你还没开席哪。”

祥子又加上一句:“斧子师傅,你再罚下去,我们就没酒喝了。”

大斧子脸一红,“嗨,你看,我又多吃多占了。”

说着还眯起眼睛耍了一个鬼脸,瞅着几个伙计用手抹了一下嘴,又来了一句:“我占便宜了。”

王矿长笑着站了起来,拍了拍大斧子的肩膀,“抢险的头号功臣,应该多喝点儿茅台酒。”

说着,他的目光又扫视了一圈,“来吧,伙计们,咱们开席吧。”

王矿长正了正身子,端起酒盅,“伙计们,你们是功臣啊,斧子师傅是功臣中的功臣。这场矿震带来的冒顶灾害,危险性够大的,冒落的货够多的,处理起来难度够大的,对我们的考验也是够大的,可是我们的这些伙计们都像大渡河铁索桥上的勇士一样,只用了二十多个小时的时间就处理得妥妥当当的。

“有句话叫‘成功有一百个父母’,我们成功了,我们今天有理由喝酒,高举手,满杯酒。一杯酒,勇士居功开心扉。二杯酒,豪饮过冈显身手。三杯酒,情到真处喜泪流。来,连干三杯酒。”

三杯酒进肚,大斧子来神了,又挑头站了起来,“伙计们,来而不往非礼也,齐敬王矿长。来到擂鼓山,举杯就得干。我这可是感谢的酒,感谢王矿长领导得好,感谢王矿长指挥得好,最重要的是感谢王矿长这好酒好菜安排得好。王矿长啊,这今后最好是多请我们几回。来吧,喝!”

“喝”字还没落地,大斧子敬的第一杯酒就已经率先穿肠过肚地进到自己的胃里了,这一悠又是连喝三杯,酒桌上掀起了一浪又一浪的劝酒高潮,两瓶茅台酒根本就没够喝,食堂又端上来十瓶罕王醉才算圆了这场庆功宴。

平时吹一瓶白酒不眨眼的艾总工程师、宋大扒、茬子、砬子,在这个晚上也都喝得一步三摇晃了,回家的路上北是找不准了,直线是找不着了,画着圈地勉强回到了家,比平时回家的路径远了不少。老损区长的鞋子还丢掉了一只,光着一只脚回到的家。到家后,老损还拽着老伴儿兰芝直喊:“服务员,倒酒。”

看兰芝没及时地给自己倒酒,又不忘批评了一句:“服务不周。你这服务态度可不行啊,你明天还想干不,再这样我就让管理员把你辞了。”

弄得兰芝哭笑不得,硬拽着拖着把他按到炕上,他才呼呼地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兰芝还逼着他问:“你还把我辞了不?”

老损哪还记得昨天晚上自己演的那一出戏啊,“我哪能把你辞了呢,全指着你伺候我呢。”

兰芝不依不饶,“你不是说我服务不周吗?”

“周,周,哪能服务不周呢。兰芝,快点把粥端上来吧,我上班要晚了。”老损附和着说。

这一个晚上,王矿长真的又喝倒了。怎么收的场,怎么回的家,怎么上的床,怎么睡的觉,他都一概不知了。反正是他一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了,摇摇头还有点痛的感觉,眨眨眼睛猛然想起是昨天晚上喝高了。再一看墙上的挂钟指向六点一刻,不好,上班要晚点了。王矿长一骨碌爬了起来,匆匆地洗脸更衣,牙都没刷,跑着向矿里赶去。

再说大斧子,连着二十多个小时的抢险,又是一瓶多白酒下肚,末了还没忘吃了两个馒头,喝了一碗素烩汤。大步流星地赶回家,实实在在地闷了一觉。第二天早上五点钟准时起床,吃了两张老伴儿肇三妹烙的烧饼,挺着胸,晃着大号的脑袋,顶着漫天的星斗,大步流星地向着矿里走去。大斧子的又一个工作日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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