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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义女仗义揭黑幕

时间:2022-07-13 百科知识 版权反馈
【摘要】:也没说卫明不让他跟卫承业合作的事,怕落桂香的揭挑。既然桂香“批准”了,就点到为止,多说反而不好。不论从感情方面说,还是从道义方面说,她都不希望谢自伟把厂子买去。谢自伟两次当厂长,两次降她的职,使她的名誉和精神受到极大损害。去年年底分奖金,只给她分了可怜的300元,使她的自尊心再次受到伤害。最不能容忍的是谢自伟用极不光明的手段两次从沙金手里夺走食品厂的承包经营权,又两次享受沙金打下的基础,从中得好处。

第一百六章 侠义女仗义揭黑幕 知恩妇感恩示白条

馍馍不熟汽不匀。

心有天高,命比纸薄。

卫承志让沙金帮他修改父亲的悼词,沙金觉得奇怪,问:“人活得好好的,写什么悼词?”

卫承志说:“不是我咒他,是医生给他判了死刑。省医院的专家给他会过诊,说他不做手术还能熬半年,做了手术就不好说了。有心不给他做吧,怕人笑话,做吧,又怕下不了手术台。最后还是决定做。他天天骂人,骂得我们这些子女钻都没处钻;不来不行,来了也不行。今天是你在跟前,我才免了一顿骂。他这个人,一辈子工作没少干,全吃了个性的亏。我怕他手术不成功,突然完了,再写悼词,就写不周到了。”

“他是科级干部,当过县革委常委,悼词应当由组织给写。”

“组织?”卫承志说,“老的下了台,新的不了解情况,就是写,也是三言两语,不能客观地反映他的一生,叫亲戚朋友听着不像。我找过牛琪,想叫他给写,谁知道他已经双目失明。我就自己写,写好一看,不行,该说的话没说到家,不该说的说得太多。今天正好碰上你,你就给改改,改好了先放着,到时候交给县上,让主持追悼会的人一念就行了。”

“你说得太简单了,人家要念,肯定还要修改,尤其是对他的结论性评价。”

“改就改,再改也得尊重家属的意见。”

“也是。”

卫承志把悼词稿子交给沙金。沙金改了一气,交给卫承志,说:“行了,人说‘批判会上没好人,追悼会上没坏人’,何况你爸爸是好人。”又说,“唉!我现在给人写悼词,不知道将来有没有人给我写悼词?”

“你才多大岁数,早得很呢。”

沙金把他查出有血压病的事告诉卫承志。

卫承志说:“那算个啥病?你记得不记得,隋凤山在公社的时候就说有高血压,到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寿命这个事说不成,老害病的人不一定死得早,老不害病的人不一定死得迟,我爸爸过去连感冒都很少得,现在说不行就不行了。”

“你说得也有道理。我爹一辈子不吃药,一天医院都没住过,七十几岁就死了。我妈从年轻的时候就是个病公鸡,往医院里送了多少钱,到现在还活着。”

“噢,还要告诉你一个事,谢自伟叫人告到检察院了。”卫承志说。

沙金立刻想到卫承业,但仍故作吃惊地问:“谁告的,告的啥问题?”

卫承志说:“听说是食品厂的会计告的,主要是三个问题,一个是挪用公款,一个是扩大‘坏账’,一个是竞争不公。”

“你是怎么知道的?”

“检察院一个朋友告诉的。”

“他没说这个会计是谁?”

“没说。食品厂有几个会计?”

“一个,”沙金说,“不可能是她。”

“那也难说。”

“你知不知道三个问题的具体内容?”

“他光说了挪用公款的具体内容,其他的没说。”

“你没问检察院立不立案?”

“我朋友说,他们请示县委,金书记指示‘立即立案侦查’。”

“天意呀!”

“你回去先不要对人说,我估计过不了几天社会上就知道了。如果他的罪名成立,对我们这一方是有利的。”

“怪不得彭永祺在企业调度会上一遍又一遍地强调‘三不问’原则,原来是给谢自伟挪用公款铺路呢!”

“三不问?啥叫三不问?”

“就是卖企业不问购买人身份,不问社会关系,不问资金来源。”

“看似公允,实有所向。”

“一点不错。”

沙金离开卫承志,怀着复杂的心情回家。一会儿想到自己的病,一会儿想到卫明的话,一会儿想到食品厂和谢自伟的事。他把卫明的话理了一遍,觉得有些能够接受,有些不能苟同,有些有点迷惑。能接受的有对生死和信仰的态度,对儿女、父母、夫妻关系的看法,对他被挤对出宝西、坏事变好事的辩证关系,对他二次失去厂长的原因,以及对创业年龄和闯市场的三个条件的总结等;不能苟同的有“害我的人都比我死得早”,“再不要给公家干,要干就自己干”,前者唯心,后者绝对;有点迷惑的是不让他跟卫承业一起买厂,也不要给卫承业干,还说卫承业“不是个好东西,跟谁都合不来”。既然这样,他为什么要请蒋正华动员儿子给卫承业投票?是怕他比卫承业有经验,聘为厂长后艺高盖主,不听使唤?还是没忘记他在揭批查中的表现,对他不信任?卫明性格中本来就有狡诈多疑的一面,说不定早已给卫承业嘱咐:不要用沙金,用了会坏事!但这仅仅是猜测,也许卫明不是这样想。

回到家里,他没向桂香说他查出高血压病的事,他不想让她为他担忧。也没说卫明不让他跟卫承业合作的事,怕落桂香的揭挑。他找出一本《健康小顾问》的书,仔细阅读了有关高血压病的章节。这才明白,他之所以得上这种病,与身体发胖、经常喝酒、大量吸烟和精神紧张有关。当读到高血压病可能引起心衰、中风、尿毒症等致命的并发症时,感到自己的寿命突然缩短了许多,甚至有随时离开人世的危险。金钱、名位、亲眷、事业、理想……全是虚的。但又一想,这个病并不是今天才得的,而是在没查出以前就有了。既然是客观存在的东西,就得承认,就得面对,就得接受。应当在死亡没有到来之前,抓紧时间做点事情,再创一次辉煌,让子孙后代知道,他们曾经有过一个自强不息、多才多艺、在宝湖镇创造过许多第一的先人;让更多人从他的人生经历中感悟,一个人只要面对现实,百折不挠,刻苦学习,认真努力,就能获得成功!那么,怎样才能在现在的身体条件下选定今后的奋斗目标?

卫明关于自办企业的建议显然不能听,那需要资金、时间、胆量和精力;受聘担任水泥厂或食品厂的经理人员要慎重考虑,企业工作压力太大,而且要和烟酒打交道;唯一适合的是从事文学创作。这是一种纯个人脑力劳动,既不受年龄职业限制,也不受资金场地制约,更没有人事社会纷扰,相反,自己有创作长篇小说的夙愿,有坎坷的生活经历,有丰富的创作素材,有一定的写作能力、有可靠稳定的生活保障、有独立工作的习惯,如果下定决心,锲而不舍,定能达到目的。

桂香觉得沙金从县上回来后情绪反常,问:“你今天咋了,怎么乏不耷耷的,是不是着了谁的气?”什么事也瞒不过女人的眼睛。

沙金说:“没啥,是我自己气自己。”

“那是咋回事?”

“一天好吃好喝,干的是拿鸡毛的营生,得的却是怪病,你说气人不气人?”

“得了啥怪病?”

“高血压。”

“你咋知道得了高血压?”

“今天在县医院查的。”

“医生咋说?”

沙金把医生说的话说了一遍。

桂香说:“我当你得了多大的病,把你愁的。按有些人说,我得的这个类风湿病是不死的癌症,多少年了,不是活得好好的?不管有啥病,自己要拿精神呢,就当没病一样。一天老想着病,小病也能愁成大病。医生既然说把血压控制住就没事,你天天把药吃上,闲了锻炼锻炼,把烟忌了,酒忌了,其他事少想,保管啥事也没有。”

妻子一番话,说得沙金的心宽了许多,把一心一意写小说的打算说了出来。

桂香说:“你一阵阵子愁得不行,一阵阵子又想写小说,写那个东西要熬夜呢,对病有啥好处?”

“不要紧,我注意点就行了。”沙金说,“我这个想法从年轻的时候就有了,一直没机会,没条件。现在别的事情干不成,不如写一本小说,留给后人,也算了了我的一个心愿。”

“谁知道你能写成写不成?”

“我看差不多,关键在于你支持不支持。”

“你想写就写吧,遇上你了,有啥办法。”

既然桂香“批准”了,就点到为止,多说反而不好。沙金把话题引开:“我还听了个消息,谢自伟叫人告到检察院了,金书记叫立案侦查呢。”

“对着呢,‘贼不犯把人偷死呢’!”桂香说,“你没听是谁告的?”

“这个不知道。”沙金说,“不过我分析,这个人是熟悉食品厂财务的人。”

“财务?财务就三个人,安健攉在外,李惠也不算,要告只能是常金枝。”

“一个女人家,有这个脏腑?”

“那不好说,兔子急了也咬人。谢自伟每次上台都压制她,去年发奖金才给了她300块钱,她能服气?章义能高兴?”

“真是‘人恨人,交运呢;天恨人,要命呢’!”

“你老说我是老迷信,你今天怎么也迷信了?”

“我这个话不是迷信,我说的‘天’是老百姓。不是有一句话吗,‘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只要你做下坏事,迟早都跑不掉!”

沙金和桂香的判断是准确的,举报谢自伟的就是常金枝。

自从谢自伟报名竞买食品厂来,常金枝一直关注着他的行动。不论从感情方面说,还是从道义方面说,她都不希望谢自伟把厂子买去。谢自伟两次当厂长,两次降她的职,使她的名誉和精神受到极大损害。去年年底分奖金,只给她分了可怜的300元,使她的自尊心再次受到伤害。最不能容忍的是谢自伟用极不光明的手段两次从沙金手里夺走食品厂的承包经营权,又两次享受沙金打下的基础,从中得好处。去年算奖金,明明没那么多,却弄虚作假,伙同彭永祺和毛得时,拿走厂里十几万元。这次买厂,他们又捏上个撮撮子,想把食品厂抢了去!县上关于企业改制的文件一下来,他们就搞了个“现任厂长优先”的公告,想把其他竞买人排斥在外;在资产评估中,他们又以资产所有者身份,有意压低部分固定资产的升值比例,把马二花、韦立等人甩下的65万元外欠货款打入“死账”,作了核销。她曾就这些问题跟审计人员争论,人家不听。

卫承业作为竞买人报名后,她心里暗暗高兴:就是要跟他们争一争!当卫承业哥俩和沙金到她家商量竞买事宜的时候,她彻底相信了人们关于沙金要给卫承业当厂长的传言,衷心希望沙金再次回厂。她积极地给拥护沙金的那些干部职工做工作,让他们给卫承业投票。但许多人心惑两疑,不说死话。就连沙金的外甥王五一也是吓吓怕怕,没句硬气话。她理解这些人的难处,也为给卫承业即沙金帮不上忙而着急!

就在这时,她得到一个意外情况:那天到农行办事,在柜台的票据筐里发现一张“金河市花王调味品有限责任公司”的汇款单,金额30万元,收款人谢亭莉。谢亭莉是谢自伟的女儿,原名谢招娣,有了弟弟后改为谢亭莉。这个名字是谢自伟请沙金给起的,取“亭亭玉立”之意。谁知这女孩儿随了老子,才十二三岁,就发育得像个相扑运动员。体形搁在其次,主要是没礼貌。有一次韦立在她家打麻将,她拍着韦立拔了顶的秃头说:“秃子头,抹香油,钻狗×,滑溜溜”,大家大笑,韦立面红耳赤,顺口说:“丫头人家,一点规矩都没有,你干脆把名字改成谢立亭算了!”“谢立亭”是“泻痢停”的谐音,从此,厂里人都叫这丫头“泻痢停”。她想,花王公司是食品厂的代理商,欠着厂里几十万元,上个月答应汇款,到现在还没汇来,现在为什么把30万元汇给谢亭莉?是不是谢自伟为了买厂,把这笔钱挪用了?肯定是这样。这真是“船不翻自翻”!为了不打草惊蛇,她用纸记下汇款单内容,打算从侧面证实一下。

为了不打草惊蛇,她用章义单位的电话询问花燕云,借口是催收货款:“花燕云,你不是说马上把货款汇来吗,怎么到现在还没见面?”

花燕云支吾说:“钱?实在对不起呀,最近我进了一批白酒……这个酒特别抢手,几天就发完了,发完以后马上把钱给厂里汇去。”

常金枝说:“好,厂里急等着用钱呢,你最好尽快汇来。”心里笑道,哄谁呢,现在是白酒销售淡季,怎么可能抢手?认定这笔钱被谢自伟挪用了。

你不仁,我也不义!她决定把这件事和谢自伟的其他事一起反映到检察院,让检察院追究他的法律责任,让他买不成厂子;同时从另一个方面助卫承业即沙金一臂之力。她没征求章义的意见,怕他动摇她的决心,也没让沙金帮她笔下生花,她不愿把他牵扯进来,独自一人把举报信寄给县检察院。

多少年来,她一直忘不了沙金在宝西四队给她写的那封拒婚信。虽然因社会和家庭原因使他们不能结合,但她对沙金的好感一直藏在心里。沙金有志气,有才气,有事业心,在“朝里无人”、环境不利的情况下,靠自己的本事和顽强精神,一次次跌倒,一次次爬起来。在食品厂两次即将倒闭的时候,都是他临危受命,力挽狂澜,扭转了局面,这需要多么大的勇气,多么坚定的意志,多么坚忍的毅力,多么高超的技巧,但他都做到了。做人就要做这样的人,做男人更要做这样的男人!在两次担任厂长期间,他量才量德用人,让她和其他一些品行端正、办事认真、有专业特长的人担任要职,给予应有的报酬和奖励。而谢自伟这个有利钻当、无利脱逃、胆大脸厚、贪婪狠毒、无情无义的小人,在沙金把事业干得正红火的时候,两次把沙金扛(gǎng)下去,还穷追不舍,借几麻袋烟煤的事给沙金使短,把柳桂香气得哭鼻子!现在,又利用企业改制的机会,和毛得时、彭永祺串通一气……作为一个在职会计人员,为什么不行使《会计法》赋予的“监督”职责,把谢自伟他们非法侵占集体财产的丑恶行径揭露出来,使他们通过不正当竞争手段“买”厂的目的落空,为宝湖镇做件好事,为沙金找回公道!

她也作了最坏的打算:如果谢自伟“买厂”成功,不让她当会计,她就另谋出路;有会计师任职资格,到哪里找不到一份工作!

检察院非常重视常金枝的举报信,一则举报内容详尽,来龙去脉清楚,二则署了“食品厂会计”的名,这在他们接到的众多举报信中是不多见的。但是,这封信牵扯到一个正在改制的企业,谢自伟又是竞买人之一,他们一立案,必然干扰企业改制,于是廖检察长请示金书记。金书记正愁没办法给程大奇交差,得了这个“请示”,立马指示“立案调查”,并说,“重点是挪用公款”。

检察院的侦察人员首先来到金河市西门批发市场,找到“花王调味品有限责任公司”,公司法定代表人花燕云不在,只有王生和一个伙计在。听了检察员的问话,王生说:“我们没有给谢亭莉汇过款。”

检察院的人说:“我们接到的举报信上说得清清楚楚,你还是好好配合我们的工作,不然我们从其他途径查出来,对你不利。”

王生想,这笔钱是花燕云从银行取了现金直接送到谢自伟家的,除了他们仨,别人不知道,检察院的人肯定是听了个风风子,来这里诈唬他们,一口咬定没这回事。

检察院的人按举报信上提供的开户行,到银行去查,银行的人给他们出示了汇款单。汇款单上的内容和举报信上一模一样,而且还有经办人“花燕云”的签名——这是举报信上没有提到的。他们带上汇款单复印件,又来找王生,王生还是原话。他们问:“花燕云呢?”

王生有点紧张,说:“她是我老婆。”紧接着说,“她最近有病,不上班。”

“你家在哪里?”

“她不在家,走山后亲戚家了。”

“亲戚的具体住址在哪里?”

“我没去过,不知道。”他想把他们支走。没想到两个调查的人不但没走,还坐了下来。就在这时,花燕云来了。王生故意问了一句:“你不是走山后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你的病看得咋样了?”

花燕云莫名其妙,正想回答,一看店里坐着两个戴大盖帽的,又见王生给她挤眼睛,明白了几分,含糊其辞地说:“啊,我刚回来,病……病好了。”

检察院的人把花燕云叫到外面,找个人少的地方问:“你最近给谢自伟的女儿汇过一笔款?”

花燕云迟疑一下,说:“噢,汇过。”

“汇的什么钱?”

“啊,借给他的。”

“公款还是私款?”

“公款,不,是私款。”

“私款为什么写你们公司的名字?”

“公司是我家的呀?”

“你们欠食品厂那么多货款,已经过了结算时间,为什么不汇?你汇的这30万元是不是与货款有关?”

“无关,无关,那是我们私人间的借款。”

“既然是私人借款,为什么不汇给谢自伟本人,而汇给一个未成年的娃娃?”

“他叫我汇到哪里我就汇到哪里,我咋知道?”

“他给你们做了什么手续?”

“没有。”

“30万元,又不是30块钱,不做手续,可能吗?”

花燕云慌了,说:“这个事我不太清楚,你问我们掌柜的吧。”

“我们谁也不问,你是法定代表人又是经办人,就问你。”

花燕云乱了方寸,说:“你们要是忙,就先走,等我回去问一问。”

两个检察员交换一下眼色说:“行,我们走,但给你限个时间,最迟后天把手续交给我们。你给你爱人捎个话,他那种态度是不对的。明明汇了款,却说没这回事。国家的法律你们知道,作伪证要负连带责任。”说完走了。

花燕云回到店里,王生急忙问:“他们找你问啥?”花燕云说了。

“坏了,坏了,我给别家说的没这回事,你咋说有这么个事。我不是叫你把现金送到谢自伟家吗,怎么变成了汇款?”

“我本来要取钱,银行说事先没有预约,不给取。谢自伟急得不行,叫我把钱汇到他女儿名下。我怕你瞎叨叨,跟他去了趟宝湖,就回来了。”

“他给你做了手续没有?”

“做了,打了个白条子,我在家里放着。”

“那也行,下次检察院的人再来问,你就说我不知道汇款的事。至于借的什么款,你就说是私款,千万不能说是货款。”

花燕云“嗯”了一声。原来,她让谢自伟打的条子内容是“收到,花王公司货款30万元”,落款是“朔方食品厂谢自伟”。这就是说,他们汇给谢自伟的款不是私款,而是应付货款。她之所以这样做,是怕谢自伟万一不认账,厂里来催要货款,就给自己惹下麻达了。刚才检察院的人问她做手续的事,她没敢说实话,怕的是得罪谢自伟,可一想到要负连带责任,又害怕起来。

她已经知道食品厂要整体转让,也知道参与竞买的有两个人,其中一个是卫明的儿子卫承业。还从送货人嘴里知道,卫承业手里有钱,上面有人,沙金是幕后参谋,说厂子买成后要聘请沙金当厂长。

对于沙金,她没有常金枝那样的侠肝义胆,也没有孟媛那样的似水柔情,有的只是感恩和报答,还有对法律的畏惧。她和沙金青年时的事就不说了,当时的政治环境和双方的互相顾虑使他们没成夫妻。但沙金是个重情有心的人,在她的户口转迁和生意发展上帮了大忙。没有沙金的帮助,她就入不上城镇户口,吃不上供应粮,招不了工;没有沙金的支持,她就挂不上“雪花”味精总经销的牌子,赚不了这么多钱。她一直想报答沙金,但沙金胆子太小,既不接受她的肉体,也不接受她的金钱。现在食品厂要卖了,沙金又有再次当厂长的可能,就应该实话实说,把谢自伟打的条子交给检察院。一来为沙金助点力,表示报答之心,二来让自己摆脱检察院的纠缠,免受法律追究。她也作好了思想准备,即使沙金当不上厂长,买到厂子的人不让她继续做总经销,她还可以代理其他厂家的味精,好在现在已经有了一定的经济实力。

当然,这些话不能对王生说,那是个“一根筋”,说了不顶事,还要出故事。她瞒着王生主动给检察院打了电话,约了地方,把谢自伟打的条子交给检察官。

谢自伟因涉嫌挪用公款罪被监视居住!他借此机会“罢工”。他一“罢工”,食品厂就乱了营:管理上群龙无首,互相推诿;生产上缺这少那,没人采购;职工中谣言四起,人心浮动。

彭永祺虽然兼着书记,但没有具体的企业管理经验,又怕受到谢自伟牵连,向毛得时建议:暂时停产。毛得时拿不定主意,请示县委金书记,金书记指示,停产的事你们自己定,但改制的事一定要在近期完成,越快越好。就是说,改制比生产更重要!毛得时召开党委会,作出两项决定,食品厂暂时停产,资金冻结,财产封存,两天后在镇上举行食品厂财产整体转让大会。

沙金和崔豹被分派到食品厂进行资金冻结和财产封存工作。

实际上,食品厂账面上已没什么可冻结的资金,只是走走过场;封存财产的工作也没多少事情,只是在车间和库房大门上、各种卷柜和办公桌的抽屉上贴上盖有金宝公司印章的封条。

职工们见沙金在厂里忙乎,有的跑来跟他闲聊,有的站在远处议论。

忽然,厂里的小货车从外面开进来,韦立和娄毅从车上下来。沙金这才想起,汽车也要封存,和崔豹拿着封条往所有汽车门子上贴。韦立走过来说:“沙厂长,这回该你‘三进山城’了吧?”

沙金说:“你胡说啥呀?我自从离开食品厂那天,就没打算再回来。”对假人不能说真话。

“卫承业买厂子你立了那么大的功,他不聘你当厂长?”

沙金觉得韦立不怀好意,说:“人家买厂,我立什么功?”

韦立说:“人都说这次举报谢厂长是你操纵的。”

沙金火了,说:“‘人家’?哪个‘人家’?我看就是你这个造谣专家说的。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看得跟你们这些打黑枪的人一样!”韦立的脸羞得通红,走不得,站不得,说不得。

就在这时,沙银突然来到沙金面前,说:“琴琴的姨妈喝了敌敌畏,我和琴琴把她送到医院,洗了胃,刚救过来。单昭住得远,没人叫,就是叫来也不顶事。你有单洋的电话号码,赶紧给他打个电话,看他咋闹呢。”

沙金问:“为啥吗,喝敌敌畏?”

沙银说:“她的牛叫贼偷上走了。”

“真是瘸子腿上拿棒打,啥事都赶到这家子了!”沙金说,“单洋的电话号码我记在家里的本子上,我回去用家里的电话给他打。”说完,给崔豹安顿几句,和沙银回家。

路上问沙银:“她不是跟一个爆米花的老山汉过吗,两个人还看不住一头牛?”

“丢东西的事,冤死旁人笑死贼,听说那个老山汉还是史玉凤是老乡呢。”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沙银说,“牛丢了,琴琴才悄悄对我说,那个老山汉就是小时候破了史玉凤身子的放羊的,现在学了个爆米花的手艺,各里四处走。”

桂香听到史玉凤喝了敌敌畏的消息,叹着气说:“这个人的命咋这么苦唦!你们赶紧给单洋打电话,我收拾收拾也走医院。”

电话打通了,接电话的是单洋媳妇,她冷冰冰地说了句“出差了”,挂了机。沙金再打,回答是“无人接听”。只好和桂香到店里,把沙舟交给儿媳妇,拿了些吃的,来到医院。

病房里除了沙银和邵琴琴,还有“小广播”。史玉凤躺在病床上,鼻子里插着氧气管,嘴唇青紫,面容憔悴,头发纷乱,双眼紧闭。邵琴琴问沙银:“电话打通了没有?”

沙银说:“我哥哥给打的。”

沙金说:“打通了,他媳妇接的,说单洋出差了。”

听到沙金的说话声,史玉凤微微睁开眼睛,发现桂香也在床边,想哭却哭不出声,只是一个劲地流泪,过了一会儿,用沙哑的声音说:“不要叫单洋……他回去时间不长……上回给我的钱还有呢,交药费……”停了停又说,“我是白活了五十几呀,男人男人……孙子孙子……牛……”

桂香说:“事到不由人,你好好缓着,不要想那么多。”

“小广播”说:“上回单洋要接上你走,你不走,要是走了……”

沙金说:“你可再不能朝背处想,不管咋说,还有两个儿子呢。”

史玉凤说:“儿子……一个也指不住……旁层另人,更指不上……还是你们好,一茬一水,一屋一块……唉!要是随福……”说到这里,眼泪又像泉水一样流了出来,不再说话。沙金和桂香安慰一气,离开医院。

路上,桂香对沙金说:“这个人啊,一辈子跟了那么多人,到头来一个都指不上!”

沙金说:“本来就是露水夫妻,能当日子过?年轻的时候别家爱她的美貌,现在牙掉帽角子歪了,谁还稀罕她?真是:‘以色相交,色衰情淡;以财相交,财尽朋散;以权相交,权失亲断;以心相交,人在心在。’她就属于以色相交的一类。刚才她也说到‘旁层另人’,看来是后悔了。”

“后悔也迟了!”桂香的声音拉得长长的。

俩人边说边走,准备到店里把沙舟接回去。来到店里,见沙春雷刚从城里提货回来,就帮着卸货。沙春雷对他们说:“花燕云的摊子叫火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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