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意产业内涵的界定及特征

1.1　创意产业内涵的界定及特征

20世纪80年代，伦敦、伯明翰、曼彻斯特、柏林等一些世界大城市从工业化时期城市向后工业化时期城市转型。他们面对的共同问题是，一些工业化时期的旧城区伴随着传统制造业的衰落而逐步衰败，许多旧厂房、旧仓库、旧货栈出现了“空洞化”的现象。因此，旧城改造与城市复兴成为这些城市发展的要求。同时，与工业化时期人们更加注重物质消费不同，消费的服务化和个性化特征逐渐开始显现。创意产业恰好符合了这一消费发展趋势，并依托新技术、新业态、新方式提升内涵，渗透到各个领域，为社会提供附加值高、知识密集的生产性服务和消费性服务。有强烈危机意识的英国敏锐地感到了创意产业的价值。1997年英国大选之后，首相布莱尔提出“新英国”的构想，希望改变英国老工业帝国陈旧落后的形象。为了适应后工业时代的经济形势，继续保持英国经济的增长，布莱尔宣布成立创意产业特别工作小组（Creative Industry Task Force），并亲自担任主席，提出把“创意产业”作为英国振兴经济的中心，展开了发展创意产业的全民运动，甚至为创意产业赋予了英国重拾日不落帝国光耀的使命。工作小组专门研究世界及英国后工业时代的经济发展形势，为英国制定知识经济、信息时代的发展战略提供方向。该工作组分别于1998年和2001年两次发布了名为《英国创意产业路径文件》的研究报告，系统分析了英国创意产业的现状，并提出了英国的创意产业发展战略，把创意产业理念提升到了国家产业政策和战略的高度。

1.1.1　创意产业的内涵

虽然世界范围内充满着发展创意产业的热潮，相关研究也如火如荼，但对创意产业的内涵、外延的表述却不尽相同，这一方面源于人们的理解存在差异，另一方面也源于各个国家、地区的产业分类不尽一致。为了较为清楚地梳理创意产业的内涵与外延，我们从两个维度进行考察：一是国家、地区产业政策的维度；二是学术研究的维度。前者可以称为政策概念，后者可以称为学术概念。

1.政策概念

联合国教科文组织（2006）将创意产业定义为，“结合创意生产和商品化等方式，运用无形的文化内涵，创造出内容密集型的产业活动。且这些内容基本上受著作权保护，形式是物质的商品或非物质的服务”。

英国创意产业被定义为“源自个人创意、技巧及才华，通过知识产权的开发和运用，具有创造财富和就业潜力的行业”。根据这一定义，英国政府以就业人数多或参与人数多、产值大或成长潜力大、原创性高或创新性高三个原则作为标准，把13项产业划归创意产业，包括广告、建筑、艺术和古玩、工艺品、设计、时装、电影与录像、互动休闲软件、音乐、表演艺术、出版、软件与电脑服务、电视广播等。

美国是一个高度法制化的国家，一切体现创造力的产品如书法、绘画、歌曲、舞蹈、电视节目、广播节目等都有版权。因此，美国把创意产业称为“版权产业”。早在1990年，美国国际知识产权联盟（简称IIPA）就已利用“版权产业”的概念来计算这一特定产业对美国经济的贡献。IIPA采用世界知识产权组织（WIPO）的界定，将版权产业分成四类：核心版权产业、交叉版权产业、部分版权产业、边缘支撑产业，见表1-1。

表1-1　美国的创意产业分类

资料来源：侯博（2009）。

日本的创意产业被称为感性产业，它是由内容制造产业、休闲产业和时尚产业共同构成。其主要支柱产业有：（1）电影电视。2003年日本政府启动了影像产业援助法案，2004年日本政府把对电影等形象产业的援助资金列入政府财政预算之内。（2）动画产业。目前全球播放的动画节目约有60％是日本制作的。世界上有68个国家播放日本电视动画片，40个国家上映其动画电影。日本的动画片占据了世界市场的几乎三分之二。（3）杂志业。在亚洲，唯一一个发展成熟并有期刊输出能力的国家就是日本，日本是世界第二大期刊大国，仅次于美国。2002年日本杂志广告收入为4000多亿日元，近两年内升幅一直在4％～5％左右。（4）游戏产业。日本多年积累的游戏文化具有很强的包容性，他们能将外来文化充分理解后加以充实和包装，然后再销售甚至热销到该种文化的起源地（侯博，2009）。

韩国的创意产业基本上是“文化产业”，但特别注重传统文化中创意产品的体现，同时结合韩国企业强大的科研创新能力，在创意产业当中体现韩国民族特色。1999年2月韩国发布的《文化产业振兴基本法》将文化产业界定为与文化商品的生产、流通、消费有关的产业，具体的行业种类有影视、广播、音像、游戏、动画、卡通形象、演出、美术、广告、出版印刷、创意设计、传统工艺品、传统服装、传统食品、多媒体影像软件、网络及其相关产业。此外，还有根据国家总统令指定的产业。韩国统计厅的文化产业统计指标包括出版印刷、音像、游戏、电影、广播、演出及其他文化产业（建筑、摄影、创意性设计、广告、新闻、图书馆、博物馆、工艺品及民族服装、艺术文化教育等）（孙启明，2008）。

2002年，我国台湾地区对“创意产业”的定义为：“源自创意或文化积累，透过智慧财产的形式与运用，具有创造财富与就业机会潜力，并促进整体生活提升之行业。”其范围包括13大类，即出版、电影与录像（包括动漫画）、工艺品、古董、广播、电视、表演艺术（音乐、戏剧、舞蹈、传统表演与剧团等）、社会教育服务（博物馆、画廊及文化设施）、广告、设计、建筑（包括设计、出版）、软件及数码游戏、创意生活产业（如茶馆及婚纱摄影）等。

2006年12月13日，北京市统计局、国家统计局北京调查总队联合发布了《北京市创意产业分类标准》。按照这一标准，北京市的创意产业被正式命名为“创意产业”，并将北京创意产业归为9个大类：文化艺术；新闻出版；广播、电视、电影；软件、网络及计算机服务；广告会展；艺术品交易；设计服务；旅游、休闲娱乐；其他辅助服务。

2004年，上海市从物质生产功能角度出发，认为创意产业是“以创新思想、技巧和先进技术等知识和智力密集型要素为核心，通过一系列创造活动，引起生产和消费环节的价值增值，为社会创造财富和提供广泛就业机会的产业”，并将其分为研发设计创意、建筑设计创意、文化传媒创意、咨询策划创意、时尚消费创意5个门类，共计18个大类、42个中类和65个小类。

2.学术概念

美国学者凯夫斯（Richard Caves，2002）在文化经济学的角度上，把创意产业定义为：提供广义文化、艺术或仅仅是娱乐价值的产品和服务的产业。按照这种定义，创意产业包括：书刊出版、视觉艺术、表演艺术（戏剧、歌剧、音乐会、舞蹈）、录音制品、电影电视，以及时尚、玩具和游戏。

霍金斯（John Howkins，2001）认为，创意产业是其产品都在知识产权法保护范围内的经济部门。知识产权有四大类：专利、版权、商标和设计。因此，他认为，知识产权法的第一形式是都有庞大的工业与之相应，加在一起“这四种工业就组成了创造性产业和创造性经济”。

Towse（2010）认为，过去20年来知识和人力资本作为后工业时代经济增长的动力被广泛重视，加工知识产权法律的实施，使得创意产业高速发展，这一巨大变化使得那些过去被称为文化产业的产业与艺术一并被称为创意产业。

Oakley（2006）认为，当涉及更宽泛的文化领域，“创意产业”与“创意产业”具有相同含义。

王缉慈（2005）从创意产业的主要来源出发，认为创意产业是那些“具有自主知识产权的创意性内容密集型产业”。一般具有三个含义：（1）来自创造力和智力财产，又称智力财产产业（IP产业，intellectual property industry）；（2）来自技术、经济和文化的交融，又称内容密集型产业（contentintensive industry）；（3）来自创意人群发展创造力的文化环境，往往与文化产业（culture industry）概念交叉使用。同时她认为：“创意产业本质上是以创意和知识为核心的产业。除了因高新技术而诞生的新兴产业外，创意产业中的大多数产业早已有之，只是在新的历史背景下，这些产业所共同拥有的特性得到政府和企业、社会的格外关注，而被集合在一起重新命名。”

张京成（2006）从创意产业特征出发，认为其应具有四个特征，即人的创造力、可以产业化或具备产业化潜力、体现文化的外在性和具有科学技术的支撑。因此，可定义为“那些具有一定文化内涵，来源于人的创造力和聪明智慧，并通过科技的支撑作用和市场化运作可以被产业化的活动的总和”。

综上所述，对于创意产业的内涵，不同的国家、地区、学者都有不同的表述，但在具体的产业分类上，即哪些产业可以归属创意产业，哪些产业不应归属创意产业，则可以根据该产业的创意密集程度做出基本一致的判断。

1.1.2　创意产业的特征

凯夫斯在其《创意产业经济学》中，归纳了创意产业的七个特点：（1）创意产品具有需求的不确定性；（2）创意产业的创意者十分关注自己的产品；（3）创意产品不是单一要素的产品，其完成需要多种技能；（4）创意产品特别关注自身的独特性和差异性；（5）创意产品注重纵向区分的技巧；（6）时间因素对于一个创意产品的传播销售具有重大意义；（7）创意产品的存续具有持久性与营利的长期性。

程宇宁（2007）通过对传统产业与创意产业的对比，分析了创意产业的五大特征：（1）从商品的生产过程来看，传统产品大都追求商品的规模化和标准化，而创意产业则更注重商品的个性化；（2）从商品生产的组织架构来看，传统产业的组织架构都是长期而稳定的，是围绕着生产资料（厂房、车间）和生产者设计的，而创意产业的组织架构则往往是临时而松散的，并围绕着具体的项目予以设计；（3）从商品的消费走向来看，传统产业生产的商品大都是以满足消费者的物质需求和生理需求为基本目的，而创意产业生产的产品则主要是以满足消费者的精神需求和心理需求为基本目的；（4）从商品的价值形成来看，传统产业商品的价值转换模式为物质到物质，而创意产业则更加注重产品的意识形态和思想的投入，其商品的价值转换模式为从精神到物质；（5）从商品的形态来看，传统产业所生产的商品多以空间结构的形式存在，而创意产业所生产的商品则多以时间结构的形式存在。

王琪（2009）分析了创意产业的四个特征：（1）创意产业具有包含“人的创造力”的重要特征。人的创造力是发展创意产业的关键因素。因此，美国学者理查德・佛罗里达认为：“每个人都具有创意力，这个理念极为重要，却又常常遭到忽视。”“如果我们真想让国家繁荣富强，我们不应该仅仅选择少数创意天才对他们施以厚报，而是应当充分挖掘每个人的创意才能。在我看来，我们时代的主要难题在于如何点燃每个人内心深处的创意之火。”（2）创意产业脱离不了“文化”的特征。一方面，文化是创意产业的基础和物质内容；另一方面，文化存在于一切创意活动当中。（3）创意产业离不开科学技术的支撑。以文化为基础，借助科技的“翅膀”，人类的创意天赋得以施展，在产业化的推动下，创意产品或服务以几何级数增长，从而迎来创意产业的高速发展时期。（4）创意产业具有“产业化”特征。只有将创意作品经过产业化变成创意产品（或服务）时，创意产业才形成一个完整的过程，完成价值的创造和实现。也正是因为创意的产业化，人类的创意才得到进一步发展的强大动力来源，进而得以程序化、规模化地开发和利用。

金元浦（2006）分析了创意产业的三个特征：（1）需求具有不确定性，因而存在较高的产业风险。每一创意产品对于消费者需求来说，存在着时尚潮流、个体嗜好、传媒炒作、时机选择、社会环境、文化差异、地域特色等多种不确定性因素，因而大大增加了创意产品的风险。（2）创意为王，具有文化精神特质。创造性是产业的生命线，创意产业的文化性、精神性、流动性、易逝性和组织结构与交易过程的复杂性，表明了创意产业必然超越过去时代的产业水平和产业模式，而在一个更高的层次上展开。（3）创意产品具有多样性和差异性。由于创意产业更多地具有文化艺术的特性，需要“波西米亚”式的艺术天才的灵感突发，因而其风格、基调、艺术特色更多地具有多样性与差异性。

魏鹏举（2008）从内生经济增长理论的视野分析了创意产业的八大特征，包括：（1）创意产业是一种内生型经济增长模式；（2）创意产业是一种附加价值高、资源节约型、环境友好型的新兴产业，具有规模收益递增的特征；（3）创意产业是一种以人为本的情智产业；（4）创意产业是科技创新与内容创新高度融合的产业；（5）创意产业是以文化或创意等无形资产为主的经济现象；（6）创意产业是一个收入弹性大的产业；（7）创意产业高度依赖全球化中的本土优势；（8）创意产业具有生态化的灵活就业特点。

张京成（2007）分别分析了创意产业的总体特点、商品特点、生产特点和从业者特点。总体特点包括：三位一体性，即创意产业集文化创意、科技创新和经济效益于一身，是三者相互交融的产物和共同发展的结果；横向跨越性，即创意产业具有空前的产业关联度，表现为极强的渗透性和整合性，在横向上广泛延伸，跨越了众多传统产业部门；高附加值性，由于创意产业依托于传统产业的创意环节，处于价值链高端，因此天生是一种高附加值产业；知识产权性，创意产业当中有形资产较少，其核心生产要素是信息、知识、文化和技术等无形资产，这就将其与知识产权紧密联系在一起。商品特点包括：（1）创意是创意商品的生命线。（2）创意产业的商品具有需求不确定性。（3）创意产业的商品能够把自身的价值放大为产业的价值。创意产业的生产特点包括：（1）生产过程日益数字化、复合化。只有多种技能的协同配合，才能把创意渗透进产业的生产过程，形成具有文化内涵、社会意义和象征价值的创意商品。（2）生产组织日益集群化、小型化、灵活化。创意产业已超越了设计师或艺术家的个体灵感迸发和单个企业的创意行为，它的发展越来越要求集体的互动和企业的地理集聚，形成集群化环境。（3）创意产业的生产管理日益信息化、网络化。创意产业需要利用信息化、网络化的手段，通过创意管理对创意加以整合和集成。这体现为包括制造产品的技术标准在内的被较大范围认同的经营规则和管理规则。创意产业的从业者特点包括群体特点、人力资本特点、人口特点。创意产业从业者的群体特点是其从业人员多属于知识型劳动者，其核心由“从事科学和工程学、建设与设计、教育、艺术、音乐和娱乐的人们”构成；创意产业从业者的人力资本特点是需具备多元技能，其职业能力既来自于个人经验积累，也来自于个人灵感的迸发；创意产业从业者的人口特征是整体以男性为主，但少数行业则由女性主导。

褚劲风（2005）把创意产业的特征概括为：文化的思想性和知识的技术性的有机融合；生产性服务业与消费性服务业的有力组合；产业组织区域集群化与企业组织小型化的有效结合。

综上所述，创意产业的特征可以分为本质特征和从属特征两个方面。创意产业的本质特征在于其创意性，即在产业发展过程中高度依赖人的创意和创造性，创意产品融入了明显的精神、文化因素，满足和迎合了消费的个性化趋势。从属特征与本质特征相对应，是为了充分实现和体现创意产业的本质特征而表现出来的外在特征，如商品的生产特点、价值增值性特点、从业者所具备的特点等。